戴望舒《雨巷》赏析
每每望着露台上那一簇簇满枝盛开的紫色丁香,青葱年少时的诗情画意就会一次次被勾起,却又总是不得不一次次的被放下。
被放下,不是真的想放下,也不是因为李商隐的“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老李这首诗,真说不上有多好,特别是总感觉太过单薄,缺少厚度,无非是怀春的少女思念钟情的帅哥而又不得相见的初恋与相思,而已;何况,诗中的这对儿原本就在异地,属于双城恋,更不知道这究竟是写给他一生中所经历的柳枝、宋华阳和王晏媄三个女人中的哪一个。反正是远不如他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来得更生活,更深沉,更真切;也不如“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把离愁别绪说得更加透彻,更加深入骨髓。
被放下,这唯一的原因,只是戴望舒的那首哀婉曲徊的《雨巷》,那才是丁香的绝唱,那才是横亘在面前的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让我始终不敢用笨拙的、不解风情的笔墨再去描摹那结着愁怨的丁香。生怕惹恼了那位丁香姑娘,生怕触碰她那太息一般的眼光,生怕她失去了丁香一样的颜色,生怕她散淡了丁香一样的芬芳,生怕她浓重了哀怨和惆怅。
戴望舒(1905.11.15~1950.2.28),原名戴朝安,又名戴梦鸥,浙江杭县(今xxxxxx)人。虽然也先后用过其他几个像艾昂甫、江恩等的笔名,但最能体现他内心追求的还要算望舒,这个笔名出自屈原的《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他之所以更加钟爱这个笔名,就是要表达青年时期的他,意欲追随屈原上天入地漫游求索,望舒,就是那个神话传说中替月亮驾车的天神。他1923年秋进入上海大学中文系,1925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做宣传工作;1928年在上海与人合办一线书店,出版《无轨列车》半月刊,后被查封。《雨巷》正是写于这个时期,1928年发表在《小说月报》。这首诗一经发表,迅速受到文学界广泛关注,作者也因这首诗太过经典而被称为“雨巷诗人”。
在这首诗里,诗人把所有的情绪放置在了一条江南梅雨时节的小巷里,而这条雨巷,阴沉而狭窄,行走在这条雨巷中的人,又是那般的抑郁和孤寂。在这里,诗人充分调动象征手法,以悠长、狭窄而寂寥的“雨巷”,暗喻那个使他感到压抑的、黑暗的、阴沉的社会现实;雨巷里,没有一缕阳光,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点点活气。“我”就是在这样的雨巷中孤独的ㄔ亍着的彷徨者。
诗人极尽其驾驭语言、节奏、旋律之能事,让整首诗读起来,凄婉、绵徊,荡气回肠。诗中所描绘的雨巷之中偶遇的那位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正是诗人孜孜追求而不得,意欲倾诉而无人听,只得深藏于内心却又始终不肯放弃、不甘于就此溟灭的那份人生理想。
诗人久久的徘徊在那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般的人生苦旅之中,撑一把遮蔽羸弱身躯的油纸伞,焦灼的期待与理想的美丽邂逅,那是他的寄望,那是他的期待,那是他的满腔热血在汩汩地流淌,是他那颗执着的心在激荡。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就在这样一个落雨的季节,就在这样一条被高墙封闭的狭长的小巷,果真走来了一位丁香一样的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有着丁香一样的芬芳,有着丁香一样的忧愁;她,撑着油纸伞,与诗人有着同样的哀怨,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默默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姑娘默默地走近,走近,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已经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的那一瞬间,他已然嗅到了那缕丁香的芬芳,怎堪想,就在那同样的油纸伞下,就在那两肩相并又相错的一刹那间,姑娘投出的却是“太息一般的眼光”,而且,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而且,这魂牵梦萦的、苦苦追寻的,这丁香一般的姑娘,来了,却又是这样的匆匆飘过了,留下的,留下的是更深的惆怅、哀怨,是更深的冷漠、更深的凄清,是更深的孤独和迷惘。
匆匆而来,转瞬间又匆匆飘逝的姑娘,是诗人对理想远离的不舍,是对理想破灭的哀伤。然而,诗人并没有就此放弃对美好理想的追求,虽然,他仍旧徘徊、彳亍在雨巷,但他依然执着,他的内心依然充满了渴望,他依然希盼着、期待着,在探寻的道路上会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结着愁怨的丁香,永远的《雨巷》,丁香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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