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采薇》
《小雅·采薇》是中国古代现实主义诗集中的一篇,这是一首戎卒返乡诗,它唱出了从军将士们的艰苦生活和思念归还的情怀。全诗六章,每章八句。诗歌以一个戍卒的口吻,以采薇起兴,前五节着重写戍边征战生活的艰苦、强烈的思乡情绪以及久久未能回家的原因,从中透露出士兵既有御敌胜利的喜悦,但也深感征战之长苦,将士们的心中深深地渴望和平的心绪,末章以痛定思痛的抒情结束全诗,感人至深。该小节运用了重叠的句式与比兴的手法,集中体现了《诗经》反映现实生活,开创了中国现实主义优良传统。“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诗经)“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以抒情诗为主流,出于天籁,成于自然。四言形式,赋比兴手法,重章叠句,双声叠字叠韵等众多艺术特色。其中的赋、比、兴的表现手法更为一大亮点。末章头四句,抒写当年出征和此日生还这两种特定时刻的景物和情怀,言简意赅,情景交融,历来被认为是《诗经》中有名的诗句之一。
这首诗的主题是严肃的。猃狁的凶悍,周朝军士严阵以待,作者以戍役军士的身份描述了以天子之命命将帅、遣戍役,守卫中国,军旅的严肃威武,生活的紧张艰辛。作者的爱国情怀是通过对猃狁的仇恨来表现的。更是通过对他们忠于职守的叙述——“不遑启居”、“不遑启处”、“岂敢定居”、“岂不日戒”和他们内心极度思乡的强烈对比来表现的。全诗再衬以动人的自然景物的描写:薇之生,薇之柔,薇之刚;棠棣花开,依依杨柳,霏霏雨雪等诗句,都烘托了军士们“日戒”的生活,心里却是思归的情愫,这里写的都是将士们真真切切的思想感情,在含义上多了一层忧伤的情调,但它并不影响本篇作为爱国诗篇的价值。正是因为爱国之深,害怕国家被猃狁所占领,所侵略而表现出的忧愁,这样一群有血有肉的将士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一边防御着猃狁的入侵,一边期望能够早日打败敌人回到故乡这样一种矛盾但又真实的情感深刻地反应了当时劳动人民渴望和平的期盼。忧伤的情感恰恰相反是表现了人们的纯真朴实,合情合理的思想内容和情感,也正是这种纯正的真实性,赋予了这首诗强盛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第一部分的三章采用重章叠句的形式反复表达戍卒远别家室、历久不归的凄苦心情。这三章的第一句都是“采薇采薇”,以此来引起下文。诗歌的一开始就给读者展示了一幅凄凉的戍边生活画面,我们仿佛看到戍卒一边在荒野漫坡上采集野菜,一边思念着久别的家乡,屈指计算着返家的日期。第一章开头两句写道的从春到秋,薇菜从刚刚绽出嫩绿的芽尖到叶片肥嫩到最后薇菜的叶茎将老而粗硬的一串客观现象。时光无情地流逝了。薇菜的由嫩而老不正象征着将士们的身心被时间而不断地消磨着最后变得憔悴的事实。戍卒思归,从春到秋,一年将尽,何时才能归家呢?其实在诗里,诗人原是把天地四时的瞬息变化,自然生物的生死消长,都看作是生命的见证,人生的比照。。因此,兴是自然予人的最朴素也最直接的感悟,其中有着体认生命的深刻之义。因此在“采薇”这样一个凝固在戍卒记忆里的姿势里,看到的不只是四季的轮回,光阴的流逝,还看到思念的成长,看到生命走向苍老的痕迹。
前三章的前后两层,同时交织着恋家思亲的个人情和为国赴难的责任感,这是两种互相矛盾又同样真实的思想感情。这样的豪迈和悲凉的交织构成了全诗的情感基调,只是思归的个人情愫和战斗的责任感,在不同的章节有不同的表现。
四、五章追述行军作战的紧张生活。写出了军容之壮,戒备之严,全篇气势为之一振。其情调,也由忧伤的思归之情转而为激昂的战斗之情。先是以“维常之华”,兴起“君子之车”,流露出军人特有的自豪之情。紧接着围绕战车描写了两个战斗场面:“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这概括地描写了威武的军容、高昂的士气和频繁的战斗;“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这又进而具体描写了在战车的掩护和将帅的指挥下,士卒们紧随战车冲锋陷阵的场面。最后,由战斗场面又写到将士的装备:“四牡翼翼,象弭鱼服。”战马强壮而训练有素,武器精良而战无不胜。将士们天天严阵以待,只因那猃狁实在猖狂,“岂不日戒,猃狁孔棘”,既反映了当时边关的形势,又再次说明了久戍难归的原因。而这两章节的色调十分的华美,那层层密密的棠棣之花,雄俊高大的战马,威风凛凛的将军,华贵的弓箭,齐整的战车,这里洋溢着一种报效国家,不惜血酒疆场的豪放情怀。但在残酷的战争中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任随战火的硝烟流逝,以及对遥远的故乡的浓得化不开的思念,这些阴暗的色调就在这里被冲淡了。反之是战斗时的高昂情怀。因为当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正因为身后有如此承载着自己的温暖思念的美丽的家园。
这首诗的特点还在于选择了一个最佳角度,即“在路上”,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也是世界上最长的路,它如此之长,长得足以承载一场战争,长得足以装满一个人年年岁岁的思念,长得足以盛满一个人生命中的苦乐悲欣。仿佛浓缩了那个时代的人们的命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让那一股缠绵的、深邃的、飘忽的情思,从这风景画面中自然流出,含蓄深永,味之无尽。这四句诗被后人誉为《诗经》中最好的句子。这是写景记时,更是抒情伤怀。这几句诗句里有着悲欣交集的故事,也仿佛是个人生命的寓言。是谁曾经在那个春光烂漫的春天里,在杨柳依依中送别我?而当我在大雪飘飞的时候经历九死一生返回的时候,还有谁在等我?是《木兰辞》里亲人欢迎的盛况,还是《十五从军征》里荒草萋萋的情景?别离时的春光,回归时的大雪,季节在变换,时光在流逝,我们离去,我们归来,而在来来去去里,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没有答案,只有漫天的飞雪中一个被沉重的相思和焦虑烧灼的又饥又渴的征人孤独的身影,步履蹒跚地,战战兢兢地走向他不知道的未来。
事实上,这一首诗里的确有着太丰富的色彩,太深沉的情怀。相思之情与报国之志,豪放与苍凉如此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奏响的是真实的生命乐章。
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中说道:“此诗之佳,全在末章,真情实景,感时伤事,别有深意,不可言喻,故曰“莫知我哀”。不然凯旋生还,乐矣,何哀之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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