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在电脑上敲下论文的最后一段话,博士生涯的四年时光,也渐渐浮现出句点的影踪。上个月,我度过了自己28岁的生日。在过去的27年中,求学的生涯,占据了整整20年的时光。从一个穿着棉鞋在操场上做操的小孩子,到一位背着厚厚的论文从华盛顿机场回国的年轻人。白驹过隙,其实想来,不过寥寥数语。
谈成长总难免被时间耻笑。年轻几岁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吓这个世界一跳,到头来,还是赶上20岁的末班车,匆忙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一路走来,我不断尝试选择不同的姿态与这个世界交谈,我演过话剧、码过歌词、写过小说、出过诗集。最后,阴差阳错却命运使然地选择学术。我想,这并非因为学术比艺术高尚,甚至想想看,甚至也不能说,学术比其他的表达方式更加精准,我所做的,不过是在不同的年纪,选择尽量适合自己的位置,并承担这种选择的结果。
我一直在想: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这个问题若隐若现,成为伴随我成长的一条线索。一路走来,我为自己许了很多愿,有些做到了,有些搁置了,这也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否找到了那个我想成为的样子,那些我想完成的梦想。编剧史航说过一句话,深得我心:“我很早以前喜欢的东西,比如戏剧,我现在还喜欢着。我有时候可以拿它变点钱,有时候变不成,但是它硬硬的还在。”
整篇论文,十万余字,我在讲述一个传播学的经典假说,心思又并非放在某个理论之上,或者说,我希望讲述一种知识分子在这个世界中的坐姿,讲述宏伟的他人,实际上也在讲述渺小的自己。我最后的博士论文,已经与入学时的设想大相径庭,因为种种现实的考量,我做出了这样的妥协,如此说来,这篇博士论文,对于我的思考来讲,更像是一个漫长的前奏。那些我想写的东西,依然在心里,不偏不倚,今天它们不能发光,那么,就改天吧。
博士论文的过程无疑是一种痛苦的磨砺。当然,我并不能声称自己所遇到的困难有多么了不起。努力地过程中,自然没必要感动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调整自己的姿态,反而才是这个过程中带给我最多的东西。说来可笑,我一直在和自己较劲,深知自己能做的事情着实有限,而欲望一旦超过了能力的界限,痛苦和无措便会迎面而来。幸好,勇气给我做加法,反思给我做减法。生活就在近处,像一把不怎么舒服的椅子,由我们选择坐姿。
在几年前,我曾经为自己写下一段话,如今在论文的结尾,也要重新说给自己听:学会承受读书的寂寞。不要着急表达,你不必赢得琐碎的追捧,也不必在意无趣的嘲讽,那不重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务必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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