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感悟抒情散文随笔:我想做一棵树
时间:2018-05-03 17:57:43本文内容及图片来源于读者投稿,如有侵权请联系[email protected] 莉莎 我要投稿
本站: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很珍贵,我们要珍惜生命。下面让我们一起来阅读《我想做一棵树》这篇文章吧!
前几天,和家里小妞聊天,不知是哪个话题引起,小妞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想做一棵树。我问为什么,小妞说,树是不会死的,而人是会死的。我微微有些吃惊,看来小妞对死亡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畏惧,对生命也有了一些认识和担忧。一个如花般刚长出芽苞的小女孩如同一个美好的故事刚刚开篇,就开始关注故事的结局,这似乎有点早。
但这其实很正常,生命就这么奇妙,或许正因为初尝人生的美好,才不愿意它早早离去,这犹如出去游玩,正因玩得开心,才不愿意早早结束回家。回想我幼时亦是如此,只是小妞比我想得更实际一些,更有诗意一点。应该是五岁光景,我经常忧郁地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渴望着能做一只燕子。乡间的家门,春夏季节,小燕子衔泥筑梁,捉虫育雏,忙忙碌碌,快快乐乐。那时,我总以为燕子是不会死的,而人却肯定要死的,如能做一只燕子,那该是多么的幸福,一种永生的幸福。
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了小妞,赞扬她比爸爸聪明,因为小燕子肯定不如一棵树长命,也远远长不过一个人的正常寿命。我也告诉小妞,一棵树也是有寿命的,即便它活得很健康,很自在,但也可能会遇上雷劈、火烧、水淹之祸,甚至刀锯及身,世上不会有任何事物可以亘古不变,万世永存的。
我得承认,我年幼时非常怕死,成年后有段时间依然怕死,曾经对学生说,我如果是一个革命者,一旦被捕,面对死亡威胁,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叛徒。但近些年来,想法似乎慢慢有了变化,对生死问题似乎也有些坦然。有些郁结大概就需要时间才能稀释,疏解。
清明前几天,回家扫墓,我哥随意地告诉我,我小学时的同桌,和我同岁的同学已在去年年底因患肝癌而谢世。这位同学早年没少交往,后来聚少离多,因为两家相距不远,偶尔回家还能碰到他,聊上几句,不曾想,转眼已成故人。而我的另一位初中兼高中同学,也因肝癌已作古三四年了,每每回老家,远眺他位于山脚的墓地,总是想起那句“尔木拱矣”,而当年我们追逐打闹的情形却依稀在目。二十一年前,母亲去世,虽然伤心异常,但我二十来岁,年华正富,生死问题于我尚在地平线之外,全无切肤之感。而这几年,同事朋友的长辈开始陆续辞世,才醒悟自身年岁已长,人生已然过半,死亡或许就候在不远处了。及至同龄人因病去世,更是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我没有和小妞说这些,不应说,说了也是白说,一个孩子不可能解悟这些。但我可不一样,死亡见得逐渐多起来,心理上离死亡也挨得近了一点,于是,开始像张贤亮的小说《习惯死亡》的标题一样也开始习惯起生死问题,毕竟死兔见多了,狐也就不再那么悲伤。而我儿时曾经畏惧的问题也开始直观高清地呈示在眼前,再也没法被各种忙碌和玩乐给刻意地掩藏起来,幸亏,我心渐老,于生死已不似儿时那般惶惧。
史铁生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史铁生的一生是饱受疾病折磨和死亡恐吓的人生旅程,时光和尘埃让他早已习惯死亡,带着一份从容,淡然赴死。春秋时期的晏子说:“至老尚哀死者,怯也。”按晏子的理解,人老了就不应该怕死,我颇以为然,一路过去,见惯生死,自然应该习惯死亡,不必也不应惧死。晏子还说:“夫古之有死也,令后世贤者得之以息,不肖者得之以伏。”死亡可以让能干勤苦的贤人得以休息,让宵小消失,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史铁生和晏子那样平静地面对生死呢?
小妞知道一棵树没法奔跑,也没法旅行和说话,所以,她的愿望又改成了“想做一个‘植物’人”,这样就可以长命千岁,又能像人那样思考和活动。可当她得知一棵树也没法永生不老后,昨天,她的愿望又成了“做一只乌龟”。在她的认知世界里,乌龟是长寿的,小妞寻寻觅觅,已从永生妥协成活得长久一些了。可是,小妞不明白,人生的长度注定是没法延长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增添人生的密度和浓度。
一棵树,一只龟,虽然长寿,但若论繁衍无穷,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苏轼说:“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是啊,我们何必羡慕其他生命,想着做一棵树,一只燕子呢,于族群而言,生命自当绵延如水,代代相因。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千年之后,谁还会记得这棵树,某个具体的生命呢?即便用现代的基因测定技术,也很难精确地描述祖上的某代生命情貌。若使生命绵长,个体永存,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生命的密度和浓度,甚至是深度和高度。
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区别就在于生命的度数不同。我们不必苛求自己在生命消逝之后,依然长成历史深处的一棵千年胡杨,像孔子、屈原那样各领风骚数千年,但我们可以长成一棵小草,装点史书的背景或边角。当过老师的都知道,对学生的好与坏都会一届届的口口相传下去,只要学校存在,学生存在,一切都不会轻易消逝。生命的延续方式约略近之,我们活成怎样,能活多久,就看我们的生命密度和浓度能留给后人多少故事。
应该说,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而要消解这份畏惧,唯有生命本身。当生命舒展到一定程度,知晓一切皆是必然,也会明白该以何种方式延续生命。这如同户外旅行,当我们看够风景,尝尽了艰辛,当旅途结束时,自当甘心甚至还有几分欣喜。如果我们有能力,也有意愿,也可以在来路上系上几根丝带以为路标,也可以栽几棵树,或者建个路廊荫护他人,或者播洒一些花籽招展岁月。这些可以宣告我们来过,走过,这些也可以成为生命存在和延续的清亮证据。
清明节已然过去,春天繁花似锦,假以时日,我家小妞应该会渐渐明晓世事人生,不再想着做一棵树,开开心心地做好一枚女孩。
作者:悼红轩门童
公众号:门童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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