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生长于长白山深处的野山参之所以被世人尊为“仙草”,不仅仅是因为它神奇的功效,更多的是缘于人们对这种吸纳天地精华而成的神秘植物由衷的膜拜。传说中,它是智慧、善良、勇敢的化身,洞明世事,洞察人心,时常化身成慈祥的长者、善良的姑娘、白胖的娃娃。它用慈悲扶危济困,以禅心开悟众生: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计较都是闲事。
生病
清晨,刚刚卸去了绿装的山林在初冬的薄雾里时隐时现,江边小路旁的枯草第一次披上了苍白的晨霜,瑟瑟于寒风之中。
仿佛一夜之间,贾灵儿便从一个活泼灵动、说话嘎嘣脆、走路带着风声的“凤辣子”,变成了苍白着脸儿,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气若游丝的“林妹妹”。老实木讷的丈夫王四,睁着六神无主的眼睛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贾灵儿长叹一口气,艰难地撑起身子,取过一支笔,在纸上颤抖着写下一行字:找车,带我去医院。
“哦。去医院。咱是去市里医院,还是去省里医院?要是去省里医院,咱手里这点儿钱可能不太够啊。”丈夫王四愁苦着脸,低声嘟囔着,挪出门去。是呀,今年刚买了房子,买了车跑货运,手里还剩几个钱,自己心里能没有数吗?唉!这该死的病,来的真不是时候。在市医院做完检查,被医生告知无法确诊后,他们只好乘客车直奔沈阳军区“xxx”耳鼻喉专科医院。仅专家门诊挂号,就花三十七元。老专家六十开外,神情专注,他戴上眼镜认真查看病人的片子,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只有左眼上方那道花白的长眉一抖一抖,抖得让人心惊肉跳……
诊断结果出来了:双侧声带均有不规则形状粘膜白斑。老专家说:“声带白斑”是癌前病变,容易复发及癌变,保守治疗一般效果不大,除非家里有条件每天坚持服用人参。要不,就应尽早手术。手术方式较多,你这声带白斑的情况,建议采取声带粘膜全层切除术。
癌变、手术、服用人参……老专家那平淡的语音传进贾灵儿耳朵里,却如一声声的闷雷,震得人全身发抖。
去哪儿筹钱呢?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就是这个严峻的问题。当她转头望向丈夫的时候,她看到丈夫的脸色阴郁得能拧出水来。
是呀,她和他白手起家,共同奋斗了十三年,风里来雨里去,真可谓甘苦与共的患难夫妻。这样的夫妻感情应该是最深厚最坚实的。看着妻子得了这种病,他心情能不沉重吗?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丈夫,可是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手术需要回家筹钱。当夫妻二人踏上返程的客车时,贾灵儿看着身后始终愁眉紧锁一言不发的丈夫,疼惜之情又一次涌上心头……
当初选择嫁给王四,就是觉得他虽然家境贫寒,但人老实憨厚得像个大姑娘一样腼腆,人前一站脸就红。这样的人虽说没有大能耐,但绝对不会欺负自己。因为自己深知,女子就算再厉害,如果遇见一个打老婆的混蛋,也是枉然。更何况自己从小无父无母,无人庇护,是个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子。而王四在家排行老幺,从小牵着母亲衣角长大,用他母亲的话说:“我这儿子从小就老实,树叶掉了都躲得远远的,怕砸脑袋。你想让他打人,还不如打他两下呢。”这话乍一听,让人直觉得这男人好像有点窝囊,但却恰恰是这一点,迎合了贾灵儿内心深处对安全感的迫切需求。
于是,贾灵儿和王四开始了角色互换的生活。女主外,男主内。贾灵儿一改往日小女子神态,变成了麻利泼辣、不折不扣的女汉子。王四一如既往的木讷寡言,无论大事小情一律听贾灵儿意见,唯妻子马首是瞻。长此妇唱夫随,贾灵儿俨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日子虽然清贫,却也算是整体和谐。
可是,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得这么重的病呢?我病倒了,这个家该怎么办呢?手术费就要一万五,还有其他费用呢。全部下来怎么也要三四万吧?如果万一真的癌变治不好,自己撒手走了,扔下他自己带着刚满十岁的儿子可怎么过呀?!他这么懦弱,今后若再遇到难事儿,能挺起门户吗?以前他受人欺负有我护着,今后他和儿子再受人欺负怎么办?还有,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得了癌症呢?如果真是癌症,那还治吗?两人辛辛苦苦攒了十年的钱,总算买上房子供全家遮风挡雨,买上车用以维持全家生计。真的要把全部家当都送到医院,去和死神赌一注吗?以国内目前的医疗手段,如果真是喉癌,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少呢?别说自己是一个平头百姓,就算是那些身家上亿的明星大腕,得了癌症不是一样的束手无策吗?如果真的倾家荡产去手术,万一到最后人财两空,自己还是走了,让他和孩子靠什么生活?他们父子又住在哪儿呢?!总不能让他们爷儿俩两手空空去睡马路吧?!
…………
车子从黄昏一路颠簸到深夜。贾灵儿的心,被千头万绪纠结得生疼。当贾灵儿走下客车的时候,内心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管是不是癌症,明天开家庭会,我就坚持保守治疗。至于服用人参,那更是不敢想的事儿了。没办法,听天由命吧。谁不想好好活着,可是谁又能忍心让亲人为了自己去受苦呢。
生死
贾灵儿终于知道人之将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有那么一瞬间,贾灵儿真切地感受到天旋地转,天地倒悬的滋味儿。那不是幻觉,那是人在头顶猛地遭到一记重击,大脑一片空白之时,那种目瞪口呆的绝望。对,是那种万念俱灰,心底冰凉的绝望……
“那个……以前开家庭会都是你先说话,今天既然你说不了话,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蜷缩在门旁小凳上的王四嗫嚅着说道。
“贾灵儿,你平时不是一向主张讲道理嘛,那今天这事儿咱也得讲理,是吧?你这病是操心上火得的,没错吧?那么,问题来了。你从小父母双亡,姐妹三人里属你最操心。你为你姐和你妹操的心,不比给我们老王家操心少。既然她们有啥事都找你,那这回你病了,让她们承担一部分医疗费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吧?这样啊,我也不是不出钱,手术费不是一万五吗?我和你姐、你妹每家出五千,这样公平吧?对了,你打不了电话就写信吧。不过咱话可说在前头,要是她俩不拿钱,或是钱拿晚了,耽误了手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老王家小子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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