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旅游史》教学,旅游,旅行
[中图分类号]G64[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0457—6241(2009)06—0082—03
在《旅游史》的教学科研中,“旅游”与“旅行”的概念差异,是旅游史研究尚未解决的问题之一。这个问题的准确界定不仅对于《旅游史》的教学科研具有特殊的现实意义。而且对于弄清旅游学的一系列基本概念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本文通过“旅游”与“旅行”两种活动的有关定义、词义比较、逐渐分野、心理因素与哲学认知等不同视角进行考察,进一步揭示“旅游”与“旅行”的基本内涵及其相互关系,以利于学界达成共识。
一、两者之间的词义比较
为了准确把握和界定“旅游”与“旅行”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首先对于两者的词源释义进行对比,以便确切把握两词之间的内涵差异。 在中文工具书中,“旅游”是指“旅行游览”;或是“为办事或游览而去外地”;或是“在旅行中对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游览活动,通常包含观赏风物、休闲娱乐、增长知识、体育锻炼、度假疗养、探险猎奇、考察研究、宗教朝觐、品尝佳肴,以及探亲访友等暂时性的移居活动。从经济学的观点看,是一种新型的高级消费形式”。“旅行”是指“成群而行,结伴而行”,“今用为离家出行之义”;或是“远行,去外地办事,谋生或游览”。 在英文工具书中,“tourism”译为“旅游,观光”,“观光事业”,或是“旅游,游览旅行”,或是“从家里到或近或远的某个地方旅行而带来娱乐和消遣,且已成为重要的商业活动”。“travel”译成“旅行”、“移动”或是“旅行”、“游历”。
遵照中外“旅游”与“旅行”的词义比较,我们可以获得如下结论:第一,“旅游”的原意是“旅行游览”或是“观光”,通俗地讲,实质就是离家外出旅行中的走走看看;“旅行”系指根据某种特定目的,远行外地的运动形式。第二,虽然“旅游”与“旅行”两者均含“行走”之意,但是,“旅游”关键在于“游览”、“观光”,而“旅行”的关键在于“流动”,“步趋”。由于两者表现形态不同,所以存在着严格的本质区别,是不应混淆的两个概念。第三,“旅游”内涵从古至今不仅涉及巡视驾幸、寻求商机、娱乐消遣、审美鉴赏、超逸游憩、休养身心、考察探索、创新知识、崇圣朝拜、追求信仰、增长知识、开阔眼界、交际往来、故地重游、探险开拓、挑战极限,乃至了解一个国家社会文化与自然景象等各种活动,而且专指为了达到观览风物的根本目的,特意进行客居观光的一系列游览活动;“旅行”一词的内在含义则依附于政治、军事、外交、商业、文化、教育、游览等各种不同的特定目的,以致形成不同称谓,诸如政治旅行称作巡视,军事旅行称作远征,外交旅行称作出使,商业旅行称作商旅,宗教旅行称作朝圣,科举旅行称作赶考,游览旅行称作旅游等等。第四,“旅游”与“旅行”两者之间具有某种的统一形态,从这个意义上看,“旅游”就是“旅行”。其中,“旅行”是以“旅游”,即游览观光作为目的的出行形态,而“旅游”属于“旅行”的特殊表现形态之一。
二、两者之间的逐渐分野
人类社会的“旅游”与“旅行”活动曾经历过古代、近代和现代三个阶段。从历史渊源看,“旅游”起初是与“旅行”共同发展、形同一体的伴随活动。由于“旅游”与“旅行”是在相互并存、相互贯穿的运动形态下发生发展的,所以两者之间的密切关系难以区分。此外,虽然中国“旅行游览”的历史悠久,且有不少反映“旅游”或“旅行”含义内容的史籍文献,但是,由于记载“旅游”与“旅行”的活动内容很不详细,致使人们不仅无法弄清人类在旅途中何时旅行奔走与何时游览观光以外,而且更难逐一分清古代中外的各种人物在旅途中何时展开具有政治、外交、军事、经济、文化或教育目的的旅行跋涉,与何时进行游览观光异国他乡自然景象与社会文化的旅游活动。因此,当今学界在两者间难分泾渭,相互混淆,并且产生种种分歧,乃至成为旅游领域难以解决的重大问题。
然而,综观人类历史发展的全部过程,“旅游”与“旅行”两者之间的逐渐分野却是确凿无疑、无可辩驳的客观事实。“旅游”与“旅行”两者之间的逐渐分野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得以证明:
其一,随着原始社会瓦解和奴隶社会的逐渐形成,青铜器等金属工具不断产生,社会生产力开始出现显著提高,社会产品出现剩余,这些条件不仅为人类的“旅游”活动做出必要的物质准备,扩大“旅游”的活动内容,而且促使“旅游”与“旅行”逐步分野。由此,旅游作为一种独特的旅行方式开始出现。根据王国维的《今本竹书编年疏证》,黄帝曾经“游于洛水之上”,尧帝则“游于首山”,其中又载“尧率舜游首山”同。此载之“游”应当就是“旅游”的原始称谓,因为所“游”之处不过山水而已。尽管当时文献之中的记载不详,但是,这些帝王的游历事迹可以代表中国古代旅游活动的初始内容,并且意味着“旅游”与“旅行”分野的序幕先声。
其二,春秋时期,随着旅游活动的不断展开,旅游思想开始萌发。当时,伟大思想家孔子告诫人们“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庄子则有“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的游乐之论。两位圣贤所论内容便是涉及离家外出的游览之道及其带来心理上的愉悦和满足。魏晋南北朝时期,旅游活动出现高潮,以致出现“旅游”一词,表明“旅游”已逐渐从“旅行”之中独立出来。梁朝诗人沈约在《悲哉行》一诗之中首次提到:“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其后,唐朝诗人在作品中不仅多处涉及“旅游”一词,而且还以“旅游”为题赋诗。“旅游”一词的正式出现既可视为人类对于旅游活动的实践总结及其抽象结果,又表现为“旅游”与“旅行”分野在思想观念上的明确体现。
其三,秦汉以降,在“旅游”与“旅行”逐渐分野的过程中,各个朝代的文士大夫不论是在各种旅行的游历之际,还是专门的旅游之中,随时进行游览观光,并创造出一系列的文学成就。其中,诸如张骞、司马迁、谢灵运、李白、柳宗元、苏轼、范仲淹、沈括、丘处机、耶律楚材、汪大渊、徐霞客、顾炎武等中外著名的历史人物,都在实现自身特定目的的旅行途中游览观光,同时留下反映各地自然风光、历史地理、民族宗教、风土人情、民俗习惯等有关情形的各种游记。这些游记不仅成为中国旅游史上的辉煌篇章,而且也是中国古代“旅游”与“旅行”逐渐分野的重要见证。古代西方的“旅游”与“旅行”也有同样的分野过程及其文学成就。
其四,近代以来,工业革命不断推动政治、经济、科技与文教的迅速发展,促使生产力获得极大提高,社会物质财富剧增。在这种社会历史条件下,“旅游”活动开始成为广大民众的生活需要,并预示着具有利益相当可观的潜在商机。为此,英国人托马斯·库克于1845创办起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家旅行社。此后,欧洲和世界其他国家也成立了许多类似的旅游组织。1923年,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开
始设立“旅游部”,经营中国旅游业务,始创中国人自办旅行社的滥觞。这些旅游组织的正式产生及其商业运作,不仅标志着近代旅游业的诞生,而且反映出“旅游”全面完成从“旅行”中的分野独立。通过旅游组织及其商业运作,“旅游”与“旅行”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更加清楚地体现出来,促使人们更加直观地看到“旅游’:的真正面目及与“旅行”的本质区别,甚至导致一些人认为自己发现了“旅游”这个“新大陆”的出现。这也难怪国内外旅游学界中居然产生所谓工业革命之前“没有旅游”或“只有旅行没有旅游”的片面误解。
三、两者之间的心理差异
作为人类的社会活动,“旅游”与“旅行”都是人类的“行走”状态,但是,“旅游”与“旅行”的不同主体在运动过程中存在着明显的心理差异,且在心理特征与心理动机上具有不同的自身特色,从而形成各自特殊的心理因素。
从心理特征来看,“行走”主体在“旅游”与“旅行”中的差异显著。通常,“行走”主体在旅游中的心理特征主要是通过游览观光,追求心理上的愉悦和满足,体验或重新体验在某种环境中的精神感受,且在游览观光的过程之中进行满足身心需要的各种活动,同时不断形成新的心理动机。相比之下,“行走”主体在旅行中的心理特征则取决于出行目的,旅行具体目的不同,心理特征各有差异。即使同一“行走”主体在不同目的的旅行之中心理特征也不相同。譬如,同一个人在入伍、升学与经商等不同旅行中的心理特征便大相径庭,风马牛不相及。唯独应当指出的例外就是,只有在游览观光作为出行目的的旅行之中,即“旅游”与“旅行”在目的一致的情况下,两者之间的心理特征方才一致。仅此而论,“旅游”与“旅行”的心理因素没有本质上的明显区别。 从心理动机来看,“行走”主体在“旅游”与“旅行”中的差异同样十分明显。根据“旅游”的最初词义,“旅行游览”构成人类外出旅游的原始内容。然而,随着“旅行游览”这种原始旅游内容的扩大延伸,旅游活动渐渐衍化成为带有各种心理动机与满足人类多种需求的社会活动。这些动机涉及诸如娱乐消遣、审美鉴赏、超逸游憩、休养身心、考察探索、创新知识、崇圣朝拜、追求信仰、增长知识、开阔眼界、交际往来、故地重游、探险开拓、挑战极限等诸多方面,进而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中形成观光旅游、狩猎旅游、商务旅游、考察旅游、修学旅游、宗教旅游、疗养旅游、体育旅游、健身旅游、游憩旅游、休闲旅游、度假旅游、民俗旅游、探险旅游、野营旅游、沙漠旅游、海上旅游、太空旅游等丰富多彩的旅游方式。与之相比,“旅行”的心理动机一般而言依然从属于旅行目的。
由此可见,旅游活动是从“旅行游览”的原始内容,不断发展演变成为具有多种心理因素的社会活动。现代社会高度发展产生的太空旅游同样可以证明这种历程,因为太空旅游的实质就是“旅行游览”或是“离家外出旅行中的走走看看”,这种旅游基本动机在飞离地球到宇宙中的扩大延伸。根据有关民意调查:大多数人进人太空旅游的第一件事就是观看地球和太空风光,然后才是感受人体的失重乐趣以及疗养治病。
四、两者之间的哲学认知
从哲学的角度来看,“旅游”与“旅行”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是矛盾对立统一关系,因而不能一概而论。根据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原理,“旅游”与“旅行”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大致表现为以下方面:
首先,“旅游”与“旅行”相互依存、密切联系。其中,“旅行”过程往往不是发生,就是包含“旅游”活动,“旅游”活动则不仅需要“旅行”,而且必然伴随“旅行”,即“行”中有“游”,“游”则必“行”。因此,“旅行”是“旅游”的必要条件,且为实现“旅游”目的的运动方式,而“旅游”则是“旅行”的特殊形态,只有通过专门“旅行”才能完成。
其次,“旅游”与“旅行”互相对立、本质不同。虽然“旅游”与“旅行”都是离家出外,但是,两者之间的基本特征与主要目的截然不同。其中,“旅行”的关键特征在“行”,移动是其主要目的;“旅游”的关键特征在“游”,观览才是主要目的。因此,“旅行”通常只是外出行走的运动形态,是旨在达到某种目的的一般空间流动过程。“旅游”具有自身的“游览”目的及其特殊状态,与“旅行”的不同目的及其一般状态有所区别。因此,两者之间的本质分野非常清楚,不应混淆。 再次,“旅游”与“旅行”的性质判定完全取决于在旅途上行走跋涉与进行观览的整个过程中,何者处于矛盾的主要方面及其占据主导地位。人们在旅途上的行走跋涉与游览观光是一对矛盾,矛盾双方在整个旅途过程中何者处于主要方面或占据主导地位是决定旅途活动的运动形态属于“旅游”还是“旅行”的根本标志。假如在整个旅途过程中,一往直前,心有所系的奔走形态处于矛盾双方的主要方面或占据主导地位时,可以判定这种形态属于旅行。反之,围绕游览观光而展开的娱乐消遣、审美鉴赏、超逸游憩、休养身心等散心形态处于矛盾双方的主要方面或占据主导地位时,则可判定运动形态属于旅游。 最后,“旅游”与“旅行”两个概念曾经历过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螺旋上升发展过程。“旅游”起源于旅行中的游览观光,但是,随着这种游览观光的逐渐增多,量变必然引起质变,促使旅行中的游览观光逐渐成为具有专门旅行目的的旅游活动,导致“旅游”的独立分野,产生出有别于“旅行”的否定结果。然而,面对知识经济时代的未来发展,人类社会的旅游活动将逐步涉及各个领域,且与不同目的的种种旅行复归统一,且趋向于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螺旋上升发展过程。其中,太空旅行与太空旅游的密切结合,形同一体则可谓是这种否定之否定历史进程的必然结果。
【责任编辑 倪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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