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为国内少有的偏好历史题材的导演,陈凯歌执导的电影版《赵氏孤儿》相较于元杂剧版有着很大的不同。无论是主题表达、情节设置,还是人物刻画等方面都有着很大的变动。电影既赞颂了经典文学形象的不凡人格,也表达了导演对当今大众心态的时代思索。
关键词:《赵氏孤儿》 电影 元杂剧 改编 对比
时代有别,文学迥异。戏剧作为文学的一种,既是特定时代氛围和文化精神的产物,也是凝结了艺术创作者个人化追求的结晶。近现代社会以来,戏剧在内容表达和形式呈现上都发生了巨大改变。而这其中,作为最被广泛接受的视听综合艺术,电影与戏剧的结合屡屡碰撞出别样的火花。从早期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追鱼》,乃至后来的《游园惊梦》《霸王别姬》《刀马旦》都堪称这方面的典范。陈凯歌导演近年的作品《赵氏孤儿》,就不失为一次大胆尝试。电影改编自元代杂剧家纪君祥的同名杂剧,在尊重原著基本情节的基础上,加入了导演自己的时代思索。无论是电影的主题、情节,还是人物,都有着不同于原来版本的更为复杂,也更为人性化的一面。英雄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反派也有了些许人情味。通过削弱非黑即白的简单对立,小人物平凡真实的伟大人性得以彰显,作品也因此具备了崭新的时代价值。本文以下主要从三个方面,来对《赵氏孤儿》的改编进行分析。
一、主题“复杂化”
《赵氏孤儿》的最核心的主题即为复仇,这在杂剧和电影中都得到了重点展现。而不同之处在于,元杂剧对“复仇”主旨的抒发感情充沛且爱憎分明,同时也不免单一化和平面化;而电影版的“复仇”在导演更普泛的人性视角观照下,将爱恨情仇处理得更弱化也更为纠缠,因而呈现了一种“复杂化”的趋向。
在元杂剧里,赵氏孤儿自打降生于世,便背负上了一个无奈又深重的使命——复仇,且这一重责被其后的一干人等反复强调和渲染,也因此构成了剧本最为突出的一条情节主线。当赵朔感受到赵氏家族大祸临头之时,劝诫自己的妻子:“你倘若生出个女儿,便也无话说;但若是个男儿呵,我便与他起个小名,唤为赵氏孤儿。待小厮长大成人,与咱父母报仇可也。”且于临死之前再次叮嘱:“待小厮儿长成后,着与咱这三百家口,可兀的报仇雪冤。”而当庄姬恳求程婴带离赵孤脱险时,如此说道:“汝将如何带此孩儿逃难出去?他日长大成人,定要教他为赵家报仇。”韩厥护主不能将要亡身前,饮恨感叹:“怎奈三百口终不存,由谁来雪这无边恨。”而公孙杵臼则在毙命前如此告诫程婴:“怜佑这孩儿长大成人,着令其与父母雪冤。”赵朔、庄姬、韩厥、程婴、公孙杵臼等人的相继命丧,其作用恰如保全赵孤性命的接力棒,从而一路庇护赵孤长大成人后为赵家报仇雪冤。而在杂剧末尾,赵孤也最终不负众望,将赵家的陈年旧恨一并洗脱。
而在电影版中,《赵氏孤儿》则借由一连串故事情节的曲折变动以及人物性情的反转,弱化了原来文本中的那个强烈的“复仇”倾向,从而让故事主旨也变得更加复杂化。比如,赵氏孤儿出生时,赵朔已被屠岸贾加害于身,艰难爬至家中见到庄姬,一息尚存却只为劝诫妻子“快逃”,没有一句让赵孤日后为其报仇的话;而程婴带赵孤逃离之时,临死前庄姬说:“一定将孩子养育成人,但千万别对他讲亲生父母是谁,就去过平平凡凡人的日子”;公孙杵臼濒死之时也未表达过任何复仇的意图,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对赵家无悔了。”倒是程婴和韩厥日后动过让赵氏孤儿报仇雪冤的念头,但那也不全是为了赵家考虑。程婴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孩子长成人后能够羞辱屠岸贾,使其颜面尽丧;而韩厥则因为屠岸贾毁过自己,单纯地想让他血债血还。影片始终思辨的都是为什么复仇、要不要复仇,以及为谁复仇,而不再是如何复仇。即便到了结尾,赵孤与屠岸贾一剑相抵之时,也只是说要为程婴死去的孩子复仇,而不再是为了赵家。“复仇”主题由此变得平淡、深沉又复杂,更加耐人寻味。
二、情节“人性化”
陈凯歌导演在谈及《赵氏孤儿》的改编时曾说,这部电影不会被历史绑架,也不会被历史裹挟着走,电影只关乎故事和人性。这个观点无疑触及了电影创作的核心问题:既要好看,又要可信。也就是说,不仅要注重“故事性”和“戏剧化”,还要对古典原著里洞察人性的深度有所体现。因此,无论是颠覆屠岸贾以往的残酷血腥的单一形象,还是将程婴从高大正义的英雄还原为有血有肉的凡人,包括赵孤十五年成长历程中各方人物的心路变化,都需要作者从头编织一个更为妥善合理的故事逻辑。而陈凯歌导演正是通过对故事情节的重新增删变换,巧妙地表现了平凡人物的不凡人性,并对那些看似矛盾的细节一一做出了合理解释。
电影版在情节设置上与元杂剧版存在着多处改动,“人性化”的追求更为突出,具体可总结如下:.
[3] 王国维.宋元戏曲考[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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