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时,关中有个县学生员叫褚祚典,生性豪放,喜欢驰马试剑。有一次,他与几个健儿比赛,看谁先攀登上镇定府的铜佛顶,结果他一马当先,别人还跑不到一半路程,他已登上了佛顶,众人顿时惊得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称赞不已,自叹不如。
褚祚典一向酷爱赌博,而且是大赌、豪赌。赢了,挥金如土;输了,就与一些健儿埋伏在险恶的要道上抢劫,将抢来的钱再行赌博。
因为讨伐倭寇有功,褚祚典升官做到山东按察使,官署通常叫臬署,设在历城。他白天道貌岸然地处理公务,晚上与结交的绿林盗贼为伍,改穿平民衣服,与他们一起,埋伏在要道上,对过路的富商、大户进行抢劫。褚祚典乐于跟盗贼在一起,还自鸣得意。时间一长历城就流传开了一则童谣:君勿行效薮(人物聚集的地方),陆有拦路虎。君勿行江湖,水有行舟鱼。因此凡是客商经过山东历城的,都担心在那里遇到强盗,都存有戒心。
一省的最高长官抚军听到这首歌谣,问褚祚典说:“道路童谣,你听说吗?”褚祚典只好点点头回说:“听到过。”抚军严肃地对他说:“现在外寇刚刚平息,这里却盗贼聚集出没,商旅不通,百姓如何聊生?缉拿盗贼,判断刑狱,是你的责职所在,理应为民除害,如若继续坐视不管,将追究你的责任!”褚祚典听了主官的训话,只得形式上照办,急忙通令所属各府州县,严行缉盗,如敢姑息宽纵,立即予以纠劾不贷。各所属府州县,害怕被纠劾,屡屡限令捕役捉拿,结果却一无所获。
当时湖南有个叫梁科的名捕,已经七十多岁,早已退职居家,安度晚年。群捕害怕不能按期捕获强盗,遭到责罚,因此拼凑了许多金钱,公推两个代表,去湖南名捕家恳请他帮助捕盗。起初梁科以年老捕盗无能为由推辞,来人再三请求,他一再推辞。后来来人改换方式,买来酒菜陪梁老喝酒。酒渐渐喝多了,梁老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谈起了年轻时捕盗的事,慷慨激昂,眉飞色舞,来人拍掌赞叹不已,还说了许多赞扬的话:如今盗贼虽然很猖狂,但都不是您的对手。如您老人家能跟我们走一趟,使盗贼们知道捕班中还有老廉颇在,必然闻风丧胆,不敢再为。如若不去,他们不认为您年老,反而会认为您胆怯,当日之英雄威风扫地了。这样,我们只好为您可惜。梁老捋着胡须笑道:“你们激我呀,老夫就同你们走一趟吧!”
没过几天,梁科来到了山东历城。捕役们热烈欢迎,热情款待。宴席间不少捕役都说:“我看盗贼就在臬署内。”梁老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讲啊,要对付这样的大官,必须证据确实,且侦查一下再说。”于是从那一夜开始,梁科就埋伏在臬署墙外隐蔽处。第一天没有动静,第二天也无事,到第三天的二更后,果然看见一个人从墙内跃出,像飞鸟般地消失在夜幕中。梁科一向善于弹射,如今老了,还能黑夜弹灭香火,百步之外百发百中。等到四更时分,那个人仍如鸟儿飞还,说时迟,那时快,梁老急忙弯弓扣铁弹,从外围墙下朝上弹其额,只听“扑通”一声,那人掉落在臬署墙内。
第二天天亮不久,梁老与捕役们就去回复历城县令,说盗贼已经捕获了。县令非常高兴,忙问:“盗贼在哪里?”梁老说:“就在臬署里面。”县令说:“你身子发热,在说昏话吗?哪有臬署里面藏盗贼的?”梁老说:“小人已经弹射中了他的前额,大人可以告诉抚军,派官员兵丁进入臬署搜查,前额有伤的人就是盗贼!”
县令不敢怠慢,急忙谒见抚军,并说大盗刚刚捕获。抚军问:“大盗在哪里?”答道:“大盗在臬署里。”抚军斥骂他道:“你在说梦话吗?哪有臬署隐藏大盗的事?”县令解释说:“捕役已经弹中他的额头,大帅可以立即召见臬司,命令他召集全署人员,一一查看,谁额头有伤,谁就是大盗,看他有什么办法逃遁?此事宜快不宜慢!”抚军立刻派人召褚祚典前来。褚托来人代为推辞道:“臬司有病,不可以见风,请假一个月。”抚军顿足嚷道:“这是什么事啊,哪可以等一个月呢?”县令鞠躬进言道:“此事关系重大,如果臬司有病,您可以屈驾省视,也不失为谦尊。何况僚属一体,迫不得已,即使寝室也可以晤谈,无须远嫌回避。”抚军同意了。
抚军一行到达臬署,褚按察使差人推托道:“我不敢让大帅枉驾探视,有事且等到假期满,谒见再议。”抚军执意探视,褚祚典派来的人一再推辞,这引起了抚军的怀疑,于是亲自下轿,径直来到褚祚典的卧室。只见他蒙头呻吟,不敢露面。抚军命令左右揭起他的被子,走近仔细查看,只见褚额头隆起,布帕包住伤口,确是弹伤无疑。抚军瞪大了眼睛惊奇地说:“奇事一桩!大盗终于在这里捕获了。不过这事出乎我意料啊!”
撫军回到抚署,命人将褚祚典录供关押。褚祚典料想难以掩饰,只得从实招供,承认自己为盗。不久敕令下达,予以正法。从此盗贼消失,历城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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