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骏森
——浅析赖仕娟诗集《流韵生秋》
自从拿到诗友赖仕娟赠送的诗集《流韵生秋》后，我就时常把我的一首诗歌《两片红枫》和她的这本诗集相混淆。虽然这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事，但在我心里，总感觉如庄生晓梦迷蝴蝶般蹊跷，不知我的诗歌《两片红枫》是她的诗集《流韵生秋》，还是她的诗集《流韵生秋》是的我的诗歌《两片红枫》。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收到诗集快一年了，一直说要写点读后感之类的文字，却迟迟没有动笔。
对于诗歌，我时常在想，它应该是属于女人的专利产品，而且是属于那些温柔清雅，如小家碧玉或大家闺秀之类的女子。男人写诗也是为了女人，就像男人手中的每一束玫瑰都是精心为女人准备的一样。
“流韵生秋”，这本富有秋天般馨香宁静的诗集，枫叶一片一片站在夕阳的风里，聆听河对岸悠扬的笛音，吹奏心中的恋曲，等候伊人在水一方，缓缓出现，轻轻走来……
赖仕娟，笔名秋伊，网络笔名紫衣、紫衣沐月，广西北海合浦人。翻开她的诗集，仿佛闻到一股从诗经河流顺流而下飘来的晨风，如饮一杯春天里上乘的龙井茶，滋润心肺，沁人心脾。
收录在第一辑《桃花逐水》里面的诗歌，全部是书写爱情的。爱情，自古以来就是文人雅客，诗人们经久不衰的永恒话题。“时光一点一滴走进/相约的日子。也许可以/把心事凝固一秒/抛开，恩怨/心房，却早已打开/等待春风化雨”（《也许可以》）。赖仕娟是一位女诗人，女诗人不仅和所有女子有着一颗相同的温婉细腻的心，更有着与普通女子的不同之处——一颗善于发现的眼睛，善于诗化的心，尤其是对爱情的发现，更是细致入微。读她的每一首爱情诗歌，我们的呼吸都是平缓的，有声有色，有情有调，有滋有味。而且，她的爱情诗，写的都很温和，如秋日里山岗上的阳光，暖暖喜人，彬彬有礼。“你不会再用潮湿的嗓音/喊我的名字。不会，再用柔情的双目/打开我的睡眠。/不会，在我疼痛的呼唤里/把我叫醒。我只是一朵/无人观瞻的桃花，即将凋零”（《今夜，我用痛惜盛开一树桃花》）。爱情虽然美好，但很多时候，爱情在人的身上又表现的是那么的忧郁、痛苦，甚至撕心裂肺。自古以来，情字最难缠，也最难解。当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爱的死去活来，恨一个人的时候，又可以恨的粉身碎骨。赖仕娟的这首诗歌，我们可以看出，她的爱情，也有忧伤与疼痛。只是，她把忧伤与疼痛独自吞没，尽管她所爱的人不再爱她，给她带来无比的伤害，但她依然用一颗善良柔软而又坚强的心，去爱着对方，去安慰、理解对方，让自己的真诚打动对方，让对方回心转意。“你在我的骨骼，一笔一划，雕刻爱情/在我的心上，一点一滴，注入温馨/甚至把我的柔美，轻轻捧在手心/旋转，一朵花的爱情”（《今夜，我用痛惜盛开一树桃花》。当一个人在夜深人静，静静思念着心中的爱人，这时，可以说思念的人和被思念的人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个人，那些思念的句子也成了人间最优美的诗行和最动听的音乐，“一朵朵花儿/涉过深秋/把想念你，当成/每天必做的事情/一小朵一小朵，开成我的呼吸”。“一任心事，植入颦眉/把诗行埋入田野/一丛丛，文字的青草/读破我的万水千山，等你刈割”《你是我今生最美的诗行》。
赖仕娟的爱情诗虽然温和、优美，爱的特别小心、稳重，矜持。但是，当一个人进入到了爱的深处，爱到情浓时，脸上所洋溢出的甜蜜与嘴中发出的呻吟，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几分红润的姿色，与以往的羞涩淑女型，大相径庭。“万卷浪涛，淹没尘世的/喧闹。昨夜心情/撩醒，懒于梳妆的眼神”。“沉郁眼神捣碎，离去身影/一夜失眠栖息过的/城池，呼唤/爱的潮水”。“把潮汐，澎湃成/速阵。敲响爱的涛声/潮湿的风，涂抹久旱的文字/一束与爱有关的/沙粒，击痛黄昏”。“挽一脉月色/盈袖而舞。只待孵出/根根密径，直通你的心跳”（《爱如潮水》。赖仕娟的这首《爱如潮水》和她绝大多数爱情诗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虽然，这首诗歌依然保持着她一贯优美细腻柔情的笔锋，但是，当我们拿她前几首诗歌对比，就会发现，这首诗歌诗人在表达上显得大胆、彪悍、威猛了许多，我们不看别的，单看诗歌的题目“爱如潮水”四个字，就很自然地想到诗歌张扬的魅力。这里，我不是刻意要去研究或说明诗人什么，我要说的，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表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也一定会发生，只是，诗人在情感上，显得比普通人丰富了些。赖仕娟的这首诗歌和她的其它诗歌相比，让我想起宋朝著名婉约派女词人李清照和她所有婉约诗词与众不同的豪放派《渔家傲》，有着非常相似之处。
关于爱情，金、元朝文学家元好问在他的《摸鱼儿·雁丘辞》有一句著名的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恩格斯也有一句经典名言：痛苦中最高尚的，最强烈的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在赖仕娟的诗歌里，我们也能随处找到和这些和爱情相关令人怦然心跳的句子。“守望的荷，洞穿了无数个日子/排列整齐的故事，拉开了序幕/对着远方流淌，脉脉情思/斜出身子，拨动路过的风/垂钓，熟悉的气味/我们的爱情，只是一场风的距离”（《莲花的娇羞》）。好一句“我们的爱情，只是一场风的距离”，把我们带进了《诗经》中的爱情。“雨一直在下，沿着相同的方向/回家。我却找不到/家的方向”。“种子，可以找一个可靠的人/给自己下种，而我/到哪里找一个可靠的人/种植一生？”（《雨一直下》）。这忧伤的、疼痛的诗句，虽然我们没有肉眼看见诗人的样子，但是诗句里闪烁出的，仿佛诗人的忧伤与疼痛，正在我们的心间肆掠侵袭、折腾、蔓延，也正吻合了恩格斯的那句关于爱情的名言。
赖仕娟除了写爱情诗外，她写的亲情、友情以及其它任何诗歌，都和爱情诗一样优美、真挚、温和、感人，催人泪下。我们来看她写给母亲的诗歌：“您放下生活的烦恼/独自一人收割麦子，填充饥饿的粮仓/送女儿遨游知识海洋/独自守望着村口/目光萦绕，拉长”（《那一缕青丝变白发——写给母亲））。这是一幅非常感人流泪的画面，诗人含着泪与痛，在夜晚灯光照射的稿纸上，一笔一划，把母亲的肖像刻画的形象又逼真，渺小而又伟大，那双深凹的眼睛，颤微微的身子站在暮昏村口，守望着女儿归家的期限，让人一遍又一遍跟着诗句掉泪。读过诗人写给母亲的爱，我们再来读写给孩子的诗歌：“谨记一个词/你是海，我是你的水滴/一分一秒，在你的掌心/滤净沙粒。涌动/心底的潮，摇出浪花。”（《从心出发——写给孩子》）。一个孩子，能有一位会写诗的母亲是多么幸福呀。你看，这位母亲多么宽容，慈祥，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呀。孩子永远是母亲心头的一块肉，无论他（她）多么调皮，多么不听话，无论他（她）走的再远，飞的再高，在母亲的心中，他（她）永远是一个孩子，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懂得去宽容他（她）、包容他（她），用正确温暖的爱去教育，让他（她）茁壮成长，长成一颗参天大树。母爱，是最伟大，最无价的。我为孩子能有一位写诗的母亲感到骄傲与自豪。
乡恋的情怀，蛰伏在诗人的心间，如一瓶老酒深埋地窖，年代越久，香味越醇。尽管，诗人没有长时间走出故乡，但每一次走出，都会让诗人在异乡魂牵梦绕：“我潮湿的目光，依附一缕浅雾/萦绕你美丽的头颅，并久久/被你牵引/故乡啊，你用思念的双眸/摇晃，我内心的风景”（《归乡》）。“北部湾畔，海面/住进呢喃。鱼虾，怀抱多种姓氏/鸥鸟，噙满绿，翔入/幸福……”“九月，解开衣裳/不善言辞的故乡，默默收获/稻香、游鱼，笑声……”（《不善言辞的故乡》）。游子对故乡的那份深深、浅浅、浓浓的爱与念，多么感人呀，读着读着，眼前熟悉的画卷，不禁让我们这些漂泊在异乡的游子开始想念故乡，想念故乡的乡音、月亮、老院、童年、玩伴、爹娘……想着想着，就潸然泪下。
在赖仕娟的这本诗集里，要说最菁华的一辑，爱情诗《桃花逐水》还算不上，算的上的，是她的最后一辑《散文诗》。早两年我在一家网站当编辑时，审核过她的部分散文诗，我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她留言：秋伊（赖仕娟）女士是当今中国最优秀的散文诗诗人。现在，我仍这样说，她的散文诗写的的确要比她的现代诗好，无论是语言、还是结构，以及意蕴的塑造，情感的填充都非常精准、尤其是她语言的那种清美，几乎没有几个诗人能比得上，《芦苇，抽茁的念》、《一池荷香，千年相约》、《晚钓》、《蒹葭苍苍》，我们不看诗歌的内容，单看诗歌题目，就醉倒在《诗经》河流的河堤上。而《以爱的名义》是她所有散文诗中最辉煌的篇章，文思裴然，风流雅韵。在网络发表时，我曾建议她坚持写完一百章，构成一部大型散文爱情史诗，她也答应过，但这里只收录了前六章，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坚持写下去，我期望的，是她能完成。如果完成了，我想，在当代诗坛上，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读赖仕娟的诗歌，给我们最大的感受就是字句优美，韵味芬芳，以及，意象的飘扬和情感的丰满。读着读着，就陶醉其中，忘记了时间走动。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诗歌的美不是那种绚烂的美，她的诗歌美如《诗经》里走出来的小娘子，不施粉，不擦胭，清水流月，荷韵飘香。给人看了一眼就还要回头看，再回头，甚至日思夜梦都在回头看的那种感觉。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不是说她的诗歌就美的没有任何瑕疵，这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有它的不完美之处。赖仕娟的诗歌，也不例外。她的诗歌在写作技巧上，显得还是相对应地狭隘、轻浮了些，一直都停留在清淡山水描绘之中，很少走进土壤深处或果实深处，去探讨宇宙的奥秘与人类的思考，以及，在诗歌表达上，意象虽然达到了，但是思考的深度还有待提升，再就是，在断字断句上，还稍有欠缺，部分诗歌，我们根据诗人断字断句的停顿上，朗诵起来有点拗口，很显然，作为诗歌，尤其是现代诗歌，就会大大折扣诗歌的意境美，从而也就影响了读者的感官美。我相信，赖仕娟也一定意识到了这一点儿，因为，这在她的后期作品中，我看到了她断字断句有了很大的进步。
学无止境。诗歌，是所有文学体裁中要求最严，写作最难的，而一个真正的诗人，想在这条路上长期跋涉下去，不仅艰难，还十分痛苦。但是，只要坚定信念，勇往直前，前面，就会大海蔚蓝，春暖花开。最近，很多诗友说我的诗歌写的怎么样怎么样，我真诚的回答他们说，最优美的诗歌，是诗人用最苦涩的心写出来的。绝大多数诗人，别看他（她）的诗歌写的有多优美、多浪漫，现实生活中，他们往往都是最寂寞、最忧郁的。
流韵生秋，像枫叶一样优雅，像伊人一样娴静。一杯绿茶，坐在时光的秋天里，品茗一页一页诗香，我仿佛听见，诗人的歌声正从远古诗经的河流轻轻飘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2022年3月11日—13日广州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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