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通过描述姑姑的一生,既展示了几十年来中国乡村生育史,又毫不避讳地揭露了中国在生育问题上的混乱景象。
不知道你们对计划生育这件事是什么印象,我小时候的同伴基本都被罚过款,虽然那个时候几百块钱真的很值钱,但幸好大家都是在出生后才被罚款,并没有耽误来到人间。就在差不多十几年前,我在村里还会听说某某家姑娘为生二胎而躲回娘家,关键是娘家这边搞计生的人也会时不时来“抓捕”她,听得我真是为她捏一把汗,也特别不理解为了多生一个孩子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2010年我当大学生村官在镇里负责的就是计生工作,不过那时候计划生育政策基本名存实亡。我们每月只负责统计辖区内出生多少孩子,政策内的正常上户,政策外的需要交罚款,然后上户,后来罚款也是可以分期付的,也就是你先交个首付,孩子就可以上户。
当时我就发现个现象,超生这件事基本是发生在两类极端的人身上,一类是特别有钱,即便交罚款也不是问题,一类是比较穷的农村,反正交点儿罚款就可以给孩子上户,而且扶养孩子的成本也不是很大,所以多生一个也无妨。反而是我们镇上那些“中产阶级”,像公务员、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他们收入较高且稳定,愿意为了孩子投入教育成本,而且也有能力,但因为政策不允许,恰恰生不了二胎。也幸好,随着集体经济向私有经济的转化,随着数亿农民获得了流动和就业自由,独生子女政策已难以落实,最终,二胎政策全面放开。
再说到姑姑,她意志坚定,忠于党和国家,她工作几十年来接生近万个孩子,也有不少生命还未见到世界的光明就被她堵死在黑暗中。她一面接生,一面“杀生”。书中写了几个孕妇为了逃避姑姑的“追杀”,有的跳进河里逃生被淹死,有的在逃跑过程中难产而死,有的死在引产的手术台上。
我上班的时候也经常听前辈讲述那段历史,在政策的高压下,凡是超生的,不论几个月,只要被发现,他们都有权利直接带到医院手术,即便是足月甚至还差几天就可以生的,也不例外,所以书中说的虽然感觉有点儿荒唐,但肯定是真实的。
正如姑姑说,不出“锅门”,就是一块肉,该刮就刮,该流就流;一出“锅门”,那就是个人,哪怕是缺胳膊少腿也是个人,是人就受国家法律保护。但实际上足月的婴儿即便是引产,也有一些是活着的,却并没有被当人保护。
姑姑的晚年充满忏悔,她说自己手上沾着鲜血,但是如果没有姑姑这样一批忠心耿耿的人,国家的政策也落实不了,历史是只看结果而忽略手段的,就像人们只看到万里长城,金字塔,而看不到这些建筑下面的累累白骨。
所以姑姑在她六十岁的时候选择嫁给捏泥人的郝大手,靠丈夫捏泥娃娃来悼念因自己而不能降临人世的两千八百多个孩子。后来,她被失眠和梦魇折磨,她说,有罪的人必须活着,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地煎,像熬药一样咕嘟咕嘟地熬,用这种方式赎罪,罪赎完了,才能一身轻松地去死。
计划生育政策实行三十年来,的确减缓了人口增长速度,但无疑也发生了很多触目惊心的事件,它涉及到政治,经济,人伦,道德等诸多方面问题,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并不懂,但只是觉得如果当时这个政策可以循序渐进一些会不会好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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