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读《包法利夫人》这本书,是因为在《圆桌派》里听到,想补习一下名著,选择周克希的译本是因为序言说只有这个版本让作序者痴迷。这本体量不大的小说,福楼拜写了很多年,周克希翻译了两年。看过之后我确实被细腻的情感描写,和流畅雅致的翻译折服,同时,也对一个女人的情感和婚姻进行了理性的思考。
福楼拜有一句名言:“我所欣赏的观念,就是绝对的虚无。”在他的作品里谈理性好像很荒唐,但理性无疑是最具现实意义的指导。
故事情节对于看过无数狗血剧情的现代读者来说相当简单。一个充满浪漫主义情怀,向往爱情又自命不凡的美丽少女爱玛,嫁给了平庸、老实甚至有些木讷的医生包法利夏尔,内心对于浪漫爱情的憧憬在平淡的婚姻生活中不断发酵。
先是和英俊小生莱昂情感暧昧,而后莱昂痛苦挣扎远走求学。爱玛一腔爱恋又遇到色中恶鬼土豪罗多尔夫。爱玛以真爱之名飞蛾扑火,而罗多尔夫得手之后日渐厌倦。直到爱玛提出为爱私奔,罗多尔夫以一封短信潦草打发了爱玛,奔赴新的情人。爱玛大病一场险些丧命,之后巧遇莱昂。此时,莱昂已修炼成了情场高手,加之有暧昧的基础,两人一拍即合,进入偷情模式。
最后爱玛因出轨和他人的算计欠下巨额高利贷,温柔多情的恋人露出冷酷狰狞的面目,浪漫的幻想突然觉醒,求助无门,含恨自尽。
包法利爱妻去世,倾家荡产,痛不欲生。最后,妻子与情人的信件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包法利死了,留下女儿孤苦无依。
爱玛死后,莱昂娶了能让自己事业顺遂的女人,罗多尔夫依旧是滥情的土豪,每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都迎来了人生巅峰,而在这个小镇上,包法利夫妇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有人说是冷漠的世界害死了爱玛,有人说是浪漫主义情怀害了爱玛。一个沉浸爱情小说的少女,对自己的爱人充满期待,希望生活是积极的,向上的,有趣的,充满爱的,希望每天醒来都期待着这一天要发生的事情,这是热爱生活的必备条件。把爱情和出轨联系起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践踏,这种说辞是给私欲涂脂抹粉。
真正浪漫的人是不需要用出轨来刺激生活的,他们看见花是浪漫,看见白菜也是浪漫。
在爱玛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企图了解真爱了,用本就不多的理性为自己的出轨寻找完美的理由,她把自己最为崇尚的爱情,当成了出轨的遮羞布。
一个逻辑是:我爱你,所以我和你结婚。另一个逻辑是:我爱你,所以为你放弃婚姻。两个逻辑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不合理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对第二种逻辑的认同。太多人忙于歌颂爱情,忘记了尊重婚姻。有人说,自己和情人的感情是世俗不能理解的真爱。如果后来没有上演跪求老婆不要离婚的惊天戏码,我差点就信了。
婚姻的寡淡容易形成一道裂缝,招来图谋不轨的苍蝇,理性的人举起苍蝇拍,糊涂的人打开窗,爱玛把苍蝇当成蜜蜂,还写上加粗的“真爱”。爱玛的“真爱”都是渣男无疑,只不过百步与五十步的差别,山盟海誓随时都有,遭不遭雷劈不在考虑之列。可是爱玛对他们而言,只是保质期不长的调味剂。
我相信莱昂最开始对爱玛是有真感情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正直的人,所以虽然不舍依然选择离开。当他进化成情感老油条反而可以放肆的偷情了。果然只有混蛋才无所顾忌。
一个简单的逻辑是,可以勾引别人出轨的人,对婚姻能有多少敬畏?我听过一句台词:“他虽然对别人渣,但是对我好啊。”潜台词是:“我是他的真爱,是我让他重生,我是多么的伟大。”这种自恋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基本认知。所以,对出轨者最恐怖的诅咒就是:白头偕老。
书中用在夏尔身上的笔墨非常少,集中的一段描写是为了表现他的懦弱无主见。书中对两个人婚姻的描写基本都是爱玛对夏尔的失望,可当我读到爱玛死前,夏尔如何痛苦时,我多希望爱玛在绝望中看到丈夫的爱,一种她并不满意,但是很真诚的爱,那么她的死多少会有一些释然。
爱玛最大的可悲是没有感知丈夫的爱,没有为婚姻做出努力,没有生活的智慧。
如果她能辨别情人的薄情,不轨者的阴谋,世人的冷漠,如果能意识到丈夫的努力和爱,她的生活不至于悲剧至此。一个浪漫的女人,和一个务实的男人,至少会是一个平凡的结局。当然那就不能称其为小说了。
整本书中,爱玛糊涂,莱昂薄情,罗多尔夫无耻,药剂师虚伪,高利贷阴险,只有一个夏尔,能让人看到一点温暖。虽然他的人设并不讨喜,甚至没什么书评愿意提到他,但在作者没有书写的空白里,夏尔一直在爱着爱玛,一直在为婚姻做努力,他为爱玛移居他乡,让她骑马、弹琴、看戏,对爱玛绝对的信任。夏尔的死,才证明这是一部悲剧。
的确,婚姻多数时候是寡然无味的,谁没有一个啰哩八嗦、擅长指责的老婆?谁又没有一个摊死在沙发里只有手指会动的老公呢?婚姻的脆弱不在于离婚率的节节高升,而在于两个人在一起,越来越孤独。也许正是婚姻脆弱,才需要法律保护吧。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只能用在两种情况,一是祝福,二是恭维,如果用于现实,不是挖苦就是戏精。
现实的婚姻,不沉迷于美丽,不惊讶于粗俗,是在对方面前打嗝放屁,毫不尴尬。在不新鲜的日子里做点新鲜的事儿,在一起的时候有点烦,不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安全感。
理想的婚姻是人格上相互独立,情感上相互依靠,即使有偶尔乱入的插曲,依然抓得住主旋律。最终,如本山大叔所说:“我说醋,你就知道是这瓶老陈醋,我说蒜,就是紫皮独头儿的,我说拍,你就拿蒜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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