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作者全名叫米兰·昆德拉,1929年出生在捷克的一个艺术家庭。他有着极其强烈的捷克本土意识。
小说有四个主要人物,他们的生命彼此独立又交织,画家萨比娜、医生托马斯、托马斯的妻子特蕾莎以及学者弗朗茨,分别代表了从轻盈到沉重的四种生命形态。面对“布拉格之春”前后的历史动荡和生活中的媚俗,他们都做出了各自的理解与选择,托马斯夫妇在找到生命中真正的幸福后不久因车祸去世,弗朗茨在一次充满媚俗色彩的闹剧中死于非命,只有萨比娜怀着一颗高傲的心浪迹天涯。
到底什么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呢?
作品开头就引用了尼采的永恒轮回理论来说明,如果这个理论成真,那么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将在此后被无限次重复,在永恒轮回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极其重要,都将为自己、他人和世界带来不可更改的影响,由此带来的沉重责任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而如果生命一旦消失便从此消逝,像影子一样,了无分量,未灭先亡,没有所为的轮回,如果它只发生一次的事情,即便是绚烂亦或是残酷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再重要的历史事件,哪怕是法国大革命,因为它只发生一次,在人的生命中也会慢慢变成文字、理论和回忆,变得比一片羽毛还轻。一个在历史上只出现一次的罗伯斯庇尔和一个反复了轮回、不断回来看法国人头的罗伯斯庇尔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所以米兰昆德拉在文中指出,如果世界是建立在轮回不存在之上,那么世界上所有深刻的道德沦丧,都能被预先谅解,一切能被卑鄙的许可了。
作者想要探讨的是我们如果每一秒钟都被无限的重复,我们就会像耶稣一样永恒的钉在十字架上,这种沉重是我们接受不了的残酷。如果说重是一种残酷,那么轻又意味着什么呢?会是美丽吗?
以捷克历史的伤痛,布拉格之春为例,被这场变革深刻改变人生的人,又如何能够接受它没有意义呢?如果历史事件都没有意义,人做的任何决定还有意义吗?生命还有意义吗?这就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萨比娜到瑞士以后,有了一个新的情人弗朗茨。弗朗茨是一个学者,在事业上很成功,对他而言,爱情是一种甘心屈从于对方意愿和控制的热烈。但萨比娜对他不太满意,不管是在性上,还是在审美上,他们都有许多矛盾。萨比娜喜欢扮演消极被动的角色,但是弗朗茨没有什么支配欲,相反,他认为爱情就是主动放弃力量。
相比于生命的冲动,弗朗茨更喜欢给一切赋予意义。例如他把对萨比娜产生的爱情,当成是他对冒险与浪漫的渴望,爱情就是卸下自己的防备,直面死亡的威胁。而萨比娜恰好来自一个经历战乱的国家。这种磨难对于弗朗茨而言,似乎是一种光环,使得萨比娜格外美丽,可在萨比娜看来,那些只是危险和丑恶的现实。
萨比娜和弗朗茨的关系对于萨比娜而言仅仅是性伴侣,但是弗朗茨很喜欢给自己加戏,仿佛没有内疚感和沉重的责任就活不下去。他主动向家里的妻子承认婚外情,希望借为她负责的这种态度来讨好萨比娜。但这样一来萨比娜便成了一个她根本毫不在乎的女人的情敌。于是就在一夜之间离开了日内瓦,搬到了巴黎。
对于萨比娜而言,吸引萨比娜的是背叛,而不是忠诚。背叛就是摆脱原来的位置,投降未知,对于萨比娜而言,再也没有比未知更美妙的了。压倒萨比娜的不是重,而是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背叛的时刻似乎眼前都铺展开一条崭新的路,便满心欢喜,可一旦旅途结束,又会怎样?当她背叛了亲人、配偶、爱情和故乡,当这些一个都不剩时,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背叛了,她最深切地感受到了人生意义的虚空,虚空是否就是背叛的终极?
而在这段时间,被俄国占领的布拉格彻底的被剥夺了私人生活,而托马斯因为政治原因被医院开除了。为了谋生,他不得不去当擦窗子的工人,然而这份走南闯北的工作给他带来了更多艳遇的机会,托马斯仍迷离追逐女性万分之一的不同,不断地征服和了解更多的女性。他和特蕾莎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张。所以当特蕾莎对布拉格这座城市彻底失望,要逃避痛苦,最常见的就是躲进。所以特蕾莎向托马斯提议到农村生活的时候,他们终于达成了一致。
到农村意味着断绝之前的一切社会关系,远离现实和政治。当然,农村也并非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因为在田园牧歌的叙事里,人生是没有重量的,作者在结局设置时放进了一个隐喻,让他们在一次雨天的车祸中因为刹车失灵双双丧生。所以,可能人终究难以享受过度的轻盈。
最后我们看看弗朗茨。弗兰茨是属于生活在纯属想象、不在身边的人的目光之下的梦想家。他因为失去了萨比娜,想要寻找更崇高、更有重量的人生意义。当他得知越南和柬埔寨正在发生战争,就参加了一个请愿团,向柬埔寨边境进军。这个请愿团里包括医生、知识分子、记者甚至明星。他们都是怀着类似的心情来参加的,但是在这片东南亚的土地上,一群白人却因为语言和其他不一致的看法闹得混乱不堪。人们陶醉于自己的勇气,为自己赋予光环,边走边拍照。为了获得理想的拍照距离,一个摄影师离开大路往后退,往后退,踩到了地雷。这次游行当然以失败告终,因为无论越南还是柬埔寨,根本就不关心这些白人以何种方式在这里感动自己。弗朗茨失望地离开了,但是在曼谷,他遭到了强盗的打劫,在搏斗中失去了性命。我们看到他本来是抱着非常有重量的目标来到这里的,最终却死得轻于鸿毛。
所以生命的轻重,按照作者对于每个人物的设计,最轻的是萨比娜,接下来依次是托马斯、特蕾莎和弗朗茨。
对于米兰昆德拉而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并不是一个爱情故事,而是媚俗。所以,书中并没有一个真正的主角,四个人都是主角。使之故事发展的,是一个最最基础的主题动机:媚俗。
那么什么是媚俗呢?以书中的一个例子。一个美国参议员看着孩子在草坪上奔跑,以一种做梦般的神态对萨比娜说:“看看他们,这就是幸福。”在昆德拉看来,这就是媚俗。因为孩子的奔跑和幸福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也可能孩子们的奔跑,只是为了追到另一个孩子好打他一顿。参议员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凭借他自己的感觉。是某种既定的煽情套路将这两者联系在了一起。煽情导致媚俗,盲目的感情战胜了理智,媚俗就会发生。参议员可预见的下一个反应是:他将会被自己感动,因为他居然能够发现生活中的这点滴之美并加以珍惜。这就是典型的媚俗反应。
轻与重是人生意义中最本质性的矛盾,昆德拉怀疑沉重的、宏大的思想,但是当人物不断躲避确定的意义,追求人生的轻灵,又会逃无可逃陷入空虚,这就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昆德拉认为媚俗的特征是平庸,并且动辄诉诸于感情。媚俗的背后是某种容易被大多数人未经思考就接受的感情套路。对抗媚俗的武器是理性,只有独立思考才能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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