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写于1925年,是作者追忆八年前的事情。当时,20岁的朱自清在北京大学哲学系念书,得知祖母去世,从北京赶到徐州与父亲一道回扬州奔丧。丧事完毕,父亲到南京找工作,朱自清回北京念书,父子在浦口惜别。《背影》描述的就是一个父亲送儿子北上读书,在火车站送别的情形。
文章表现了父亲爱护儿子的深挚情感和儿子对父亲关怀的感激之情。但这种“父子情深”又不是平面化的其乐融融,在父子之爱的背后,我们可以看到另一面,即亲情也会有隔阂,有摩擦,有波折,爱也会有距离──而这,可能正是生活的常态、真态。可以说,“真”,是《背影》的灵魂。这篇文章之所以如此感人且经久不衰,就在于文章所包含、负载的,是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情感。
朱自清截取了这一感人过程中最鲜明的片段──父亲的背影,通过特写和定格这一“背影”及背后的“泪眼”,来表现“悲”“凄”“烦”“爱”“悔”“怜”“敬”“自谴”“自责”等各种情感的交织与汇流。
基于此,理解文章具体描写父亲“背影”的细节,体味作者为之感动落泪的表层和深层原因,应该是学习的重点。
《背影》在表现手法方面值得学习的很多,比如表现角度新颖独特,剪裁得当,构思精巧,等等。前人之述备矣,此不赘言。
这里单说《背影》的白描手法。所谓白描,通俗说,就是不设喻,不加形容和修饰,用质朴的文字,把当时的情景如实地记写出来,给读者以身临目击之感。换句话说,白描是用叙述的方法进行描写,达到再现实景的艺术效果。
在《背影》里,作者娴熟地运用白描手法,但字里行间又饱含深情。
比如“过铁道买橘子”一段。作者没有泼洒浓墨,只是简单勾勒,如实写下过铁道的情景,但形象却异常鲜明,可以说是作者用白描的文字,就极为传神地把当时的动人情景再现出来了。而在对“背影”简单勾勒中,又蕴含了丰富的感情,透过这“背影”,我们不但看到了父亲对儿子的爱,同时也看到了儿子对父亲的感激之情,所以可以说,这“背影”是感情的浓缩与生活的再现,是作者在对生活观察的基础上的美的创造。
这种蕴含着丰富情感的“白描”,文中比比皆是。
如“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了眼泪。”“奔丧”“满院狼藉”“簌簌”的简单勾勒,就写出了当时的暗淡的气氛,悲凉的环境,很让人揪心,真乃“感时花溅泪”啊!
又如“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混入”“再找不着了”,词句简单普通,但无限伤感尽在这一别,可以用“恨别鸟惊心”来形容了。
《背影》运用朴素的语言,使父子感情显得更真挚,更亲切。叶圣陶先生曾赞扬说,“这篇文章通体干净,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字眼,即使一个“的”字,一个“了”字,也是必须用才用。”这也许有点夸张,但文中用词造句都经过认真考究,绝不随便,也是确实。可以举两个例子说明。
如“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
这里的“说定”,如果用“说过”似乎也通,但逊色多了。“说定”不送,后来终于还是送了,实际上是说而不定,很好地表现出父亲当时的矛盾心理。“再三嘱咐”,表明嘱咐茶房时是反复交代,唯恐茶房有半点疏漏;“甚是仔细”,表明嘱咐内容之详,把送行中应该注意的细微末节都提到了。这些用语,强调说明父亲已经为儿子上车作了极其精细、周密的考虑和安排,字眼虽然十分平常,但用得恰到好处,使父亲爱子之心跃然纸上。
又如:“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实太聪明了!”一个“唉”字,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作者每每想起此事时深深叹气的神态,以及深深自责和无限内疚的精神折磨,真乃形神兼备。
而文末“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这个“唉”,蕴含着何等彻骨的悲凉和无尽的思念啊!作品虽然戛然而止,但曲终情在,令人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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