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类张爱玲的散文篇章,简直就是直接截自原汁原味的生活,比如《炎樱语录》。其记载的是张爱玲的好友炎樱的一些妙语。“我的朋友炎樱说:‘每一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它自己。’”;“炎樱描写一个女人的头发,‘非常非常黑,那种黑是盲人的黑。’”。显示了女性的才华和机智,是赞许的意思。 这类散文虽然是直接截自生活,但这种截取本身就体现了一种艺术的眼光。 张爱玲的散文几乎篇篇都有一些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比喻,它们散见于文字行间,如落花依草,令文章增色不少。“她的脸型扁凹,脸上是一种风干了的红笑——一个小姑娘羞涩的笑容放在烈日底下晒干了的。”(《华丽缘》)这是写一个老妇人的笑。在《爱》这一篇短小的散文里,看张爱玲是如何阐释“爱”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寻不着山盟海誓、天荒地老的缠绵,只独独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令人感动,耐人寻味。在现代作家中,钱钟书的比喻幽默、旁逸斜出,偏知性;而张爱玲的比喻精致、清丽、寒冷彻骨,偏理性。我以为,这是因为钱钟书把人生当游戏,张爱玲视人生如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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