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雕刻家的、上海情结
黄振耀
近日在外滩和平饭店的景观餐厅与台湾雕刻家陈逢显已经是第二次喝酒了,上一次是在台北的汐止。此次陈逢显拿出了他珍藏的“茅台”与上海友人们一醉方休。
陈逢显的外表颇有些艺术家的腔调,一根长长的灰白辫子用橡皮筋扎着, 笑声爽朗、喝酒痛快。席间我打趣他拔根头发就能在发丝上雕刻,陈逢显郑重地说,比起他拿手的“米雕”,发雕可谓是“雕虫小技”。
也难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台北县,有多达三十二家博物馆。其中一家最为特别,这就是陈逢显的毫芒雕刻馆。今年五十岁的陈逢显是著名的微雕艺术家,有“台湾微雕第一人”之誉。上个月我曾有幸参观过他的雕刻馆。
毫芒雕刻馆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多平方米,却陈列有陈逢显呕心沥血创作的九十多件微雕作品。件件都须通过放大镜才能窥见端倪。
雕刻馆入门的显眼处,陈列着的是陈逢显最喜爱的作品大熊猫。陈逢显说:“我创作大熊猫为题材的作品已有五年,前两年失败了,第三年开始才成功,到现在共雕刻了十三只”。
在陈逢显的指导下,笔者透过十五倍的放大镜,眯着眼看到了针孔中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它们一边吃着竹子,一边用手拉着一条白色横幅。上面写着“我要去台湾”。陈逢显解释说,这两只熊猫一雄一雌。雄的高一毫米,雌的高零点七毫米。是用凝固的树脂作材质刻完后,再将整件作品放到针孔中去的, 它们均为立体而非平面造型。
为何对雕刻大熊猫情有独钟呢?陈逢显说:“熊猫是珍稀国宝,颜色黑白分明,模样可爱,性格温和,大人小孩都喜欢,象征着友好和平,这是我非常喜爱熊猫的原因。本来台湾称熊猫为猫熊,这几年我因为刻得多,现在也和你们一样叫熊猫了”。
“可惜我看到的熊猫不是来自照片就是图片,还有电视,如果未来大陆赠送的两只熊猫能来台湾,有实地观察的机会,那刻出来的作品肯定就不一样了。”他感叹。
陈逢显最得意的作品是长、宽各只有零点八厘米的微小书《唐诗三百首》,共三十八页,七十六面,每面书刻唐诗四首,全书重只有零点三五公克。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小的书了。
“微小书的书刻难度极高,一本微小书约需花两年时间才能完成”。陈逢显说。
眼下他已完成的微小书中,又以童话“小北极熊”难度最高。因为其中不仅有文字,而且还有线条精细和色彩丰富的插画。的确,一般人哪能想像到,在长、宽零点九厘米的纸上绘画,还能清晰地填上颜色。
在陈逢显的手中,纸、木、竹、棉、石、沙、金属及树脂都可用来作为微雕的质料。其中不少还是他的创新。
他的作品题材也十分广泛,有在蜻蜒的四片薄翼上书写二十首唐诗,在一粒细小的贝壳沙上雕刻“一粒沙一世界”六个字。在蚂蚁头上写下“合作成功”四字。在小花瓣上写上一篇“孙中山遗瞩”等等,字体有隶有楷,有行有萆。皆清朗俊秀。而放在玻璃柜中的每件作品,前面都配有一个放大镜,是其一大特色。
微雕最早见于中国的甲骨文,到了宋末才由画工加以制作推广。现台湾故宫博物院中典藏的多宝格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其中一件为在橄榄核上雕刻苏东坡的赤壁赋全文,尤为精品中的精品。
席间,陈逢显说,微雕耗时、伤神、损眼,难度高,在各艺术类别中属于冷门。需要有契而不舍的毅力和热情才能坚持。二十五年前,艺校毕业的陈逢显进入“中央印制厂”,从事货币雕板的防伪工作,因工作关系爱上微雕, 自此一发不可收。
陈逢显称,下一步他会尝试创作一些以大陆旅游观光点为题材的微雕, 如黄山的迎客松,杭州的雷峰塔。将来“大陆游客如看到这些作品,会感到很亲切的”。他说。
他还认为,两岸文化同根,加强同行的交流,对彼此取长补短,光大国学,共同促进很重要。目前他已有七、八件作品放在杭州天石微雕艺术馆展出。
对于上海,陈逢显有着特殊感情,来来往往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清。他的胞妹,十多年前嫁在了上海,成为不折不扣的上海媳妇。他的胞兄,一位台湾美食家,在虹桥地区开了数家台湾美食店。他的挚友,“元祖”食品的老板,其创建的品牌早已在上海深入人心。更重要的是,上海的高速发展使陈逢显将下一步的发展目标牢牢锁定在了上海。很快,他将在上海创办自己的微雕馆。
在陈逢显眼眼中,微雕不仅是一门艺术,更代表中华民族聪慧、自强不息和不断进取的民族精神。两岸文化同根,加强同行的交流,对彼此取长补短,光大国学,共同促进,非常重要。
周游世界,回到原点
崔 衍
“我姓解,解放军的解。”每次向别人介绍自己,解仑总是这样说,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方便别人记住你”。就这样,解仑让上海认识了他,让上海的朋友记住了他,最后解仑这个名字彻底融入了上海的百家姓,这个人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上海人。
回到上海
解仑从来不认为他是个移民,虽然个人资料上显示他来自台湾,可他坚持自己是“根正苗红”的上海人。是的,他绝对可以这样说,因为他出生在上海,枫林路那家医院是他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地方。3岁那年,他被家人带到台湾,直到1991年他又再次踏上上海的土地,解仑说,这是期盼已久的回家。
“那时来大陆的台湾人不多,周围朋友听说我要到大陆开拓市场,都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脑子坏掉一样。”解仑笑着回忆15年前的旧事。那时来大陆做事的人,还可以拿到相当于两倍薪水的“危险津贴”。“现在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早就没有啦!”那时全世界对中国大陆的了解还很片面,资讯也远不如现在发达。很多友人都劝谢仑别到上海发展, 然后他们都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摇头离去一一解仑去意已决。在众多亲友里,一直支持他的是解太太,一个刚动过大手术的弱女子,却似乎有超出常人的勇气,她甚至没有多考虑,在第一时间就很肯定地说:“好,我跟你去! ”这话,让解仑到今天还是很感激。孩子们也都投了赞成票,就这样一家大小卖掉房子,迁到上海创业定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回头,我是铁了心做个上海人了。”
初到上海,虽然解仑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不能习惯。春秋冬三季,人们都裹在黑、灰的外套里,看不出人和人的区别;而夏天所有人非常一致地穿着灰灰的白衬衫,毫无个性可言。走进商场,营业员都在喝茶、看报、打毛衣,没有人上来招呼,表情冷漠得你不敢接近。有时实在需要买东西,就硬着头皮开口,营业员会问:你买不买?没看过怎么知道是不是自己要的那个东西呢?只好再硬着头皮说“我买”,这才会拿出来给你看。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这下就麻烦了,退还回去会招来破口大骂,自己只好落荒而逃。“那时,完全是靠着信念留下来的。”解仑说。可能是生
在上海的缘故,莫名就会对她产生喜爱,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相信自己的家乡一定会好起来。
解仑是从事德国高科技行业的,上世纪90年代初,大陆对高科技的渴求大家都有印象,可以说,解仑来得正是时候。“那时生意真是好做,从来没有这样被需要过。”事业的勃勃生机让他看到一切即将腾飞的迹象,他怀着无限欣喜,知道这一时刻会很快到来。
“对于上海的转变,印象最深的是看到了花。”偌大上海,只有一家花店,谁会期望看到四处花开呢?有一天,解仑和太太在路上走,突然,太太发现路边竟然开始种花了! 她惊喜地叫出声来。那一刻似乎是个节点,一幅春暖花开的画卷在眼前逐渐展开。“这以后上海的发展我都来不及看,”解仑说,“短短15年,上海已经有国际大都市气派了。”现在业上海的外国人看得眼都花了,上海比国外很多城市都精彩,他们怎么会想到15年前上海的模样呢。
从上海出发
说到移居上海,解仑总是带着一丝骄傲。他说,人的成就感不全来自你挣到多少钱,有的时候,你一个决定,会让你一生感到自豪。这15年,自己开拓了事业,在故乡有了房安了家,解仑对这一切感到很满意。3年前,他从“0总裁的位子上退下来,准备开始人生另一个阶段一一从上海出发。
小的时候,解仑就酷爱绘画,他的家里陈列着他初中时的油画作品。一直从商,只有业余时间才可以搞创作, 这让解仑很遗憾。退休,给他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全身心地投入绘画。在他的画室里,挂着2张地图,一张是中国的,一张是世界的。上面插满了大头针, 那是他去过的地方。密密麻麻,令人惊叹。“现在,我要去这里、这里、这里……”他在地图上比划着,那些是他准备去采风的地方。跟着郑和下西洋的船去画,沿着丹顶鹤的回家路径去画,追随春天的脚步去画。从上海出发,解仑到过世界很多角落。收获的不止一路的美景,还有许多动人的故事。
解仑忘不了那只丹顶鹤。在沿着丹顶鹤回家路径一路作画之后,他在各地搞展览。在台北展览的时候,80年未涉足台湾的丹顶鹤竟然出现在台北。有人以为是他抓去的,对此解仑不知该如何解释。两个多月后,画作移到新竹展览的时候,那只鹤居然又跟了去,当地新闻都报道了这种奇事。更奇的还在后面:当解仑的“鹤舞长空”画展挪到台北动物园展出的第二天,那只丹顶鹤却因误入新竹飞行航道,被人打了下来,身中6枪,生命垂危。人们连夜急忙将它送到台北动物园,取出五颗子弹后,兽医无法取出卡在颈椎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一筹莫展。而此时解仑正在动物园里展画,凭借自己的人缘,请来了最好的神经外科医师,这才救了丹顶鹤的性命。可惜的是,虽然解仑联系了上海动物园接丹顶鹤回家,无奈台湾方面因为政治原因不放行,这只鹤无法立即返回故乡,只能孤单地呆在台北动物园,是个遗憾,“人与自然就是这样被奇妙的缘分牵连着,能亲身体验该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解仑对有这样的奇遇很是感恩。
追求欢喜
绝大多数画家都卖画,他们中的一些也因此过得很不错。记得有位艺术家说过:搞艺术的人不能为钱所累。绘画,最好是用来消遣,靠它赚钱,就太苦了。很多人都认可这句话,解仑也是。他的画有不少人珍藏,有的是集团购买,也有的是私人收藏。得来的钱,解仑都捐了,一文也没留。“我画画的目的是为了高兴,让自己高兴,也一定要别人欢喜。”今年,解仑创作的“世界儿童欢颜”系列作品,所得收入将全数捐给各地儿童福利院。“谁需要就送谁。”他说自己的退休金足够生活,画画也都够了,为什么不给别人呢,他们比自己更需要。
像解仑这样享受绘画全过程的人不多见。不仅是采风、创作、出版,就连最后的展出也很有趣味。“很多展览都是我贴钱搞的,这样做很有意思。”好些时候,他的展览完全不考虑经济效益。在“油菜花”系列创作完毕之后,他把这些画装车运到其中部分创作地,让种油菜的农民们欣赏世界各地的油菜花。在云南罗平,每个乡都放了十几幅画,解仑翻山越岭去送画,不为什么,只是自己曾这样承诺过。“看到农民饶有兴味地看自己的画,我情不自禁把他们摄入镜头,这时候的满足无法言说。”
卡门曾唱道:“我为快乐而生活! ”解仑应该也是快乐的追随者。在他画展的介绍上,我们看到“欢喜大师”的字样。让别人高兴,自己的快乐就来了,他这样认为。这种想法,让人联想起宗教里的教诲。巧的是,解仑接下来2007年的创作正好是“宗教”系列。今年底他将再遍访北纬30度九大世界主要宗教圣地,再回来时,想必又有更多的欢喜画面呈现给大家。
和解仑聊天,“回上海”一词出现概率非常高,说到即将开始的旅程,他又忍不住用了这个词。“家在台湾的概念早就淡薄了,对我来说,家就是上海,上海就是家。就算走得再远,我也会回到这里来。”他告诉我们,“家在上海”这个概念不仅仅是对他而言,对太太、孩子也是一样。尤其是两个儿子,基础教育都是在上海受的,虽说现在都在海外,但每每提及过年回家,心中那独一无二的位置,就是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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