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方方武汉日记有感
最近针对方方日记的围剿日益加剧,有网友给我发来方方三大硬伤,或者说是三大罪状。
方方日记结束了,时间会给一个公正的评价。就朋友们所说的三大罪状,帽子够大,我先纠正一个错别字,是“恕”不是“怒”。中国人更强调忠恕之道,而不是怒气冲天。有话好好说,我不妨再啰嗦几句。
第一,日记应该记载亲眼看见的东西、亲自做过的事。
在封城的日子里,方方拿起笔写每天的见闻。那时候鬼才知道方方写的是什么。每日都记一点,这就成了“日记”。因为是方方写的日记,这就成了“方方日记”,所以这个日记与我们寻常日记是不一样的。
寻常日记是我们亲眼看见、亲自参与的事件,但方方隔离在家,她记录的只能是一个封城老人家的见闻,这些见闻汇集起来,也能让我们窥见武汉当时的一些情况。
有人说方方不该写,最起码去做一个志愿者,才有资格写。你让一个65岁退休有病的老太太去做志愿者,这不是添乱是什么?方方本来就是一介书生,书生最大本领就是写写字,凭什么不让她写呢?
特殊时期,这个日记的缺点就是只能听朋友说。好在著名作家朋友圈够强大,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而且都不是泛泛而交,这正是方方日记的源头活水。如果仅仅是一个作家到处乱跑,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不定记录的东西反而有限,这就是生活的辩证法。
现在普遍拿来攻击方方的是殡仪馆的手机照片,认为是方方编造。方方日记里确实写道,殡仪馆里的有很多无主人的手机。但她说得很清楚,是听医生朋友所说,并非她亲眼所见,况且她编造这个谎言没有任何价值。
当时防治疫情传染,病患家人不允许见面,病人死了直接拉到殡仪馆火化,全国各地还有大量殡仪馆人员去援助,可见当时武汉的惨烈。手机的锂电池不能燃烧,只能拿出来,大量手机被丢弃不是没有可能的。二湘公众号不插图片,所以方方日记中也没出现殡仪馆手机图片,某些人把一张到处流传的手机图片安放在方方头上指责她并不公平。
更重要的是,疫情初期谣言满天飞,到今天哪些是谣言,哪些是真相仍不可分辨,谁对初期疫情承担责任迄今还在互相推诿,你让一个隔离在家的老太太对自己写的每一句话负责考证,这也太过分了吧。
方方有写日记的权利,也有写日记的自由,把方方日记当成信史或者当成狗屁,那是读者自己的选择和认定,本质上与方方无关。方方日记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很正常。我不赞成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李医生也告诫我们说,一个正常的社会不能只有一种声音。连环球胡锡进都主张“把‘方方日记现象’也纳入进来,让它成为这个时代旋律的一个音符”,其他人还是洗洗睡吧。
第二,自己攻击特权但自身又享受特权。
方方让辅警小肖送自己侄女去机场,这被看成方方日记最大的硬伤,也是被对方狠狠抓住的把柄,并借此宣传方方反特权只是反别人特权但自己却享受特权。老百姓对特权的仇恨无以复加,对两面人的鄙视也是无以复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只要和特权和两面人挂上钩,无不身败名裂,灰飞烟灭,所以某些人这一招确实很厉害。
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前提如果错了,一切都不存在。
首先,方方的侄女是新加坡国籍,并非中国公民。她之所以能前往新加坡,是因为新加坡政府和我国政府商定1月31号晚新加坡包机撤侨,并非借助方方特权才有机会在封城之下前往新加坡。
其次,方方让辅警小肖帮忙送她侄女不是利用特权,而是朋友的帮助。一个文联退休的老太太有啥权势?她能给一个辅警什么实在的好处?无非是一个作家,有点名气,还有一些读者朋友而已。方方让肖警官帮助,既不是下命令,也不是用公共权力做交换,就是纯粹的私人帮忙。方方之所以详细记述这件事,也就是对肖警官表示感谢,有谁享受特权之后还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知道的?
再次,姑妈对侄女的爱是人之常情。侄女的父亲年岁大了开不了车,武汉也打不到车。在这种情况下,方方作为姑妈,为侄女想办法是不是人之常情?换位思考,如果是你的侄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你愿不愿帮自己侄女想想办法?如果方方不给侄女想办法,她在我心里反而大打折扣,我会断定她对苍生的关爱是假的,因为她连自己的侄女都不关爱。
但另外一个问题来了,方方朋友很多,她为何请肖警官帮忙。我猜想,这里方方或许有点考量,可能觉得肖警官更懂得如何协调通行,这可能就是某些人认为的特权吧。
但一个辅警的特权能有多大呢?况且肖警官开的是私家车,方方侄女又是两国政府商定的撤侨人员,需要当晚紧急辙离,并不违反封城规定,辅警身份只是使路途更顺利而已。这就是一大帮人@各个部门要追查和严惩肖警官,但人家至今还在岗位上努力工作不受影响的原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欲加之罪毕竟是加的罪、假的罪,所以无法给人治罪。
第三,选择抹黑和负能量,只为增加阅读量和人气。
方方日记何以如此风行,这个原因连方方自己也莫名惊诧。在我看来,方方日记絮絮叨叨,写的是身边人周边事,后期通过记者、医生朋友和志愿者写疫情进展和病患救治情况,表达的基本都是个体感受,但这些个体感受因为契合了疫情中的大众感受,孤立的个人经验因此变成普遍的共同经验。让很多封闭的个体认出了同类,获得了心理上的归属感。
在封城的枯寂之中,他们恍然发现,自己的经验不是孤立的而是共同的集体的经验,自己的痛苦和挣扎是共通的,是可以被分担和理解的。因为能够被分担和理解,似乎也能被共同承担,在这种转移中自身的痛苦和焦虑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稀释和缓解。这也许是大家追读方方日记的原因。
结果就是方方被期待被追捧被塑造,但这不是方方的追求,起码不是她最初的追求,这只是意外的奖赏。毕竟在当时情况下,千钧一发,生死未卜,一个65岁生死未卜的老人还在乎什么名利吗?老实说,和方方相比,我还不算太老,但在疫情到来的初期,我已然万念俱灰,觉得能安全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说什么抹黑和负能量,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人间惨剧了?掩耳盗铃铃就不响了?真实的东西怎么就抹黑了?批评并非总是负能量,一味歌功颂德才是绝对的负能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喜鹊对树木的作用我们看不到,啄木鸟的价值倒是有目共睹。
有人说,疫情期间最重要的是凝聚人心,鼓足士气,气可鼓不可泄,方方老是说问题,让武汉甚至全国人民泄气了,这话乍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其实,方方常常在给大众鼓气和希望,否则不可能出现数千万人不睡觉等着看日记的盛况。谁说方方不会赞美?她对医护人员的赞美不遗余力,一直到今天她还在为牺牲的医生讨一个公道,她只是不习惯赞美权贵。
但方方确实显得不知足,常常解决了一个问题,她又提出新问题,她的问题实在有点多。不过扪心自问,方方哪一个问题不是民众想要解决的问题?她哪一次不是在为民众鼓与呼?我敢说,方方可能有不少敌人,但未必有多少私敌。
前两天德国默克尔罕见发表电视讲话,在疫情期间,她不但不鼓士气,居然危言耸听:60%至70%的德国人将感染致命的新冠病毒。这老太太真疯了,不但告诫有一大半人感染,还着重强调“致命的”。直接把德国人吓得屁滚尿流,但德国人没有一个人责骂她。把歌功颂德留给后人,当下我们最需要的还是批评,凡事往坏处想。忧患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六神说,想要看岁月静好的人,不要看方方日记,一个作家不可能给我们摇篮曲。
当年我们文坛也曾出现过“歌德和缺德”之争,最后上层一锤定音。我们文化方针向来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争艳处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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