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车上有人唱溜溜的她,想起来姑姑喜欢这个年代的歌曲。
作为在本地出生长大的二代外乡人,我仅有这一个姑姑。那时候她四十来岁,带着女儿,和父母双亲住在一齐。上有三个哥哥工作忙,她工作简便,在家照顾老人,也被老人照顾着。
姑姑胖胖的,齐耳短发,声音温柔,笑眯眯的,有着与年龄身材不相称的童真。爱吃各种零食,爱看文艺节目。中央台分成十个以后,中央三台文艺频道总是姑姑的首选。她不懂阳春白雪,但对演员的皮肤,发质,身材,着装都有种小姑娘看明星的热情。无论独唱还是群舞,她都兴致高昂,目不转睛。
叔叔们时常来帮衬,父母兄妹几人坐在一齐聊天。聊工作,姑姑也常常把自我明白的八卦一五一十交待给哥哥们。爷爷奶奶听着孩子们在自我以往打拼的地方继续奋斗,很少插话。
之后我多年求学,离家越来越远。
听闻姑姑生病,在疗养院一住就是十多年。她的女儿,我的姐姐自我读完中专,回来工作,结婚生子,从豆蔻年华,转身已是中年妇女。然后奶奶辞世,姑姑一向都在疗养院。
近两年,送走了老人,养大了孩子,姑姑病情稳定,大家商量着,最终把姑姑接了回来,和爷爷住在一齐。
多年前的朋友渐渐疏松了联系,姑姑陪着爷爷,很少出门。叔叔们退休了,同当年一样,时常来帮衬姑姑。
之后爷爷终老,姑姑没有和我们一齐参与葬礼,一个人在家给我们熬粥煮面,等我们回来。再之后,她回到自我家。
我也工作成家,有了自我的孩子。姑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孙辈,新奇又呵护得不得了。我再一次见到姑姑,她一如二十年前。孤独的疗养院,无法自控的疾病,父母的离世,身体的衰老,更增了她的谦逊。她比以前更温柔可亲了。她说,孩子放我这,我给你养着吧。她说,将来我给你们做饭,生病了我给你们打针。姑姑的生活步入老年,进入一生职责最小,最简便的阶段。
到年末的一个傍晚,我接到电话,姑姑昏迷住院了,神外ICU。
我到医院的时候,姑姑躺在护士站对面的观察室里,半身抽动,半身瘫软,头发剃光,引流袋里还有半袋血。
昨日,我们送走了姑姑。陵园鸟语花香,山明景和。姑姑四十多岁的照片,齐耳短发,笑眯眯的。
我问牙牙学语的儿子,姑姥姥呢?他说,姑脑脑睡觉呐。
作为一个在城市成长起来的平凡人,我既没有对来世的信仰,也没有超越基础科学的本事,能给自我一个对姑姑这一生的解读。受这个西西弗一样的小孩子的启发,给撕裂的心里这执着的怀念命个名,叫作有个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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