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读的第一本官场小说。是自己入职几个月后感到初入体制内工作,自己头脑中以前的很多想法有些不合时宜于体制内的工作,于是想到了找本官场小说看看,想着里面应该能描述出真实的体制内吧。读完之后,基本满足了我的这个目的,但是由于工作经验尚短,很多没接触到的事情还是全凭想象。
刚开始吸引我读下去是主人公池大为研究生毕业进入了某省的厅级单位,这个经历是跟我相似的。刚开始厅长整天逢人就说你是某某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你以为是在夸你自己,其实,后来你才知道厅长是在标榜自己能把你们这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招来成为他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兵,你只是一种现象,并不是某个人物——这个道理是池大为告诉我的。
故事从主人公池大为的父亲池永旭的死说起。池大为是1957年生人,是1978年恢复高考后第一年考上的大学,父亲在得知儿子被录取的消息后激动地突发心脏病去世。父亲的死,一方面让年轻的池大为初次对死亡这事有了思考。第一章中写到“我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可这是真的,真的,这个事实无法拒绝。”另一方面,父亲的一生以及死亡对于池大为对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重新审视甚至塑造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书是父亲一生信念的写照:代表书目是《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是孔子的“克己复礼,万世师表”,是孟子的“舍身取义,信善性善”,是屈原、司马迁、嵇康、文天祥、曹雪芹、谭嗣同。这样的父亲和潦倒的一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他父亲说的“我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就图了个清白,我死后用白布把我裹起来,你别忘了。”池大为在思考精神、道德的贵族与现实生活的贵族是否可以对应?他用半辈子去思考这个问题。
池大为研究生毕业后的八年时间里,按他的话说那就是“他坚持着自己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所具备的良知和气节。”他认为“如果一个人只凭生活经验活着,那他一定是个狭隘的人,只看见自己的人。世界上一定还有另外一种声音,从神秘的虚无之中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无法驾驭,也无法证实无法描述,却是那样确凿地存在。这是更高的真实。这个真实不是上帝,而是内心那种无法说明的冲动和渴望。这种声音只有少数人能够听到,并受到感召,使他有抗拒生活经验的力量。那些圣人们,就是一些抗拒者。”
他不受重视,他每天很闲、甚至无聊,在这些无聊到发慌的时间里,他看完了所有的足球比赛、和晏老师一盘一盘地切磋象棋、他重新研读自己的专业书——医药学、发表了几篇论文。这种状态,让他有一种虚幻的满足感,甚至一度将这种“大隐隐于市”当成一种优越感。他设想自己站在一座山峰上的,俯瞰山脚下名利场中那些可怜可悲可笑的人在蠕动,蛆一般地蠕动。但是在八年未提拔、其他同事甚至比自己来得晚的人都慢慢有了该有的职位和住房条件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了——他自己可以这样,但还有老婆孩子不能跟着他吃苦。
他下定了决心开始重新做人。当他终于决定了要进入的时候,才发现这种蠕动也是不简单的。首先就是对自己鄙视的丁小槐低头,以前他总是很鄙视丁小槐见到马厅长就停住侧过身子对马厅长行完注目礼等马厅长走过去才继续向前走的这种举止,更加看不起丁小槐在出差中乘马厅长不注意把马厅长的袜子拿去洗了的行为。后来,丁小槐升为副处级而自己仍然没有进步的时候,他开始硬着头皮去丁小槐家送礼拜年。放下这个面子他用了八九年的时间,“一个抗战都打完了。”
他开始学习在领导面前恭恭敬敬、低下自己骄傲的头颅。抓住自己老婆董柳给马厅长孙子打针的机会表现,也开始学习像别人那样——细致入微地替领导着想。在从科级提到副处、再到正处长,到厅长助理,到厅长。这一路走来,他都在心里思考、权衡这个问题,但现实的洪水猛兽打败了他心里且行且怀疑的那点信念。他成为了那个“不论是什么样子,入了围以后就只能是被预设的样子”的人。圈子内就是一个大熔炉,进去的都要被重新打造成既定的模子。谁从来都不是例外,不会因为你是谁,就为你开先河。
最终,池大为说“我仍崇拜他们,但我再也不能跟着他们走下去了。对世界我无能为力,我有权利放弃,我只能如此。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这是我的理由,也是我的解脱,我感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那些猪人、狗人们,其实是聪明的人,幸福的人啊。人这一辈子,最现实的就是鼻子底下的那一点点东西,人其实就是这么可怜,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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