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过去的,便是这一点点沉淀下来的日子。倚栏外雨丝绵绵,灰蒙的天空里全然是与昨日晴云相去甚远的阴沉,道路上行人稀散,偶尔走过的也脸凝愁云。
去年今日,她也在此要了一壶茶水,看脚下过往行人戚戚如斯。
是啊,她无所事事得自己都觉得有些烦躁,杜康太辣,难以自醉。清明清明,倒是一个让她愁煞的节日了,倒也想去祭拜那些在尘土里安眠的先人,可是,像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的只影,这特定节日里该有的沉重气息也找不到寄托之源啊!
安安静静地看秋风吹落了叶子,枝头迎来了寒霜,又在繁花如锦的春日里对着凋零的花蕊沉思,一天天,是心底最大的感觉。
“田子,明年再见,相约此楼。”去年今日,未其就是站在这倚栏边,眼里映着三五成群的行人,淡淡地对田子说。
“来年今日,或许我又不在这了呢。。。。。。谁知道呢!也许你也不会回到这了。风中的飞絮从来没有固定的方向,也不能相约一起漂泊,如果我们又在这里碰了缘,那么就实现今日之诺,若不然,天涯海角我亦会念起你我今日相遇之情。未其,你看,今年的雨密了不少呢!去年,我记得在草堂时,也只是丝丝网网的存些微凉罢了。”田子出神地看着那近而又远的天空里雨丝飘摇。
“是啊,可是它们终究有了个归宿不舍,无论落在哪儿,也总有一片土地接纳它们,多好!”
“是,谁说不是呢!”田子转身,纤白的手执起圆桌上的茶杯,茶水已有丝丝凉意。“呵,人未走,茶先凉。”
“叫伙计再添一壶罢,此时天色尚早,我们还可小聚片刻,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明年今日,怕真是再难相遇的了。”未其坐下,摇摇泥色茶壶,里面仅有的一些茶水发出激灵的声响。
“咳。。。。。。咳咳咳。。。。。。”
“天凉,你回去吧。缘分缘分,相遇是缘,相别是分,一茶一水,将些浅缘留待他日念想罢,也许明年,这雨也纷纷得更大些许了呢!”
不成想,当日无心之言竟是今日之境,田子依旧在此倚栏,只是未其当真如一个过客只在这特别的节日里徒剩一缕念想,风儿起,雨也飘,再不是昨日。
昨日的一壶清茶也被今日的花茶取代,时间里,什么也留不住改变。明日,明日,她又将去哪?下一站,因为毫无目的,也似乎不用烦扰,哪,不是一样?有路,便走;有店,便歇。有,没有,只要活着便继续不停地走,风景在记忆里路过,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一天又一天,似乎很久很久,却又好像还是那一天,逝去如斯的未曾深想,不断来临的顺其自然。消沉吗?潇洒吗?颓唐吗?也许是,也许又不是,走,停,依旧在走。
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在于晚上的时候会闭眼沉睡去,也许在某间客栈,也许在哪个角落,也许在某棵树下,也许是哪个路边。时光,对,时光,挽不挽留都会过去,有什么能挡住天地间的变化?黑夜,白天,风,雨,以及那一片空荡荡。就像这时节,雨纷纷,是泪水?是庆典?还是只是没有被赋予任何意义的雨?于田子,应该是后者,但是又不太正确,她没有记忆里要去祭奠的人,所以说不得断魂,但又因为无从祭奠而觉得哀,于是,在无意义之上又抹了一层灰白的东西。似乎,也应该算是断魂的了。最起码是难得的惆怅,是的,仿佛有什么压在了心头,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无影无踪的,就阻挡在了那里。
站在倚栏旁,田子出神地看着远方,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很多东西在脑海里奔腾,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想。手中的书,从开始就停在那一页,此时外面飘飞进来的雨丝,早已将它打湿得斑斑驳驳,有些什么闯进了眼帘,又从眼角逝去,。是的,过去的一切,一切的过去,田子已经记不清了,就像去年今日在此仅有一面之缘的未其,也真的只剩下“未其”这两个字而已。
微雨中,人影散去,记忆里,归入遗忘。
你忘了念,我忘了记,一切在雨水中冲刷消散再无交集。
田子突然觉得心头上有一股难以舒缓的郁气,于是撇下手中的茶杯,扔下泛黄古书,在桌上留下一些碎银就匆忙逃离这安寂的阁楼。弃了那桐油伞,奔走在雨幕里,让雨水任意地打在脸上、身上,田子慢慢觉得心中那狂躁抑郁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
“未其,也许我们错了,雨丝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它的归宿,而脚下这片土地也在收纳我们。你可知正因为我们不归属于任何地方,所以我们又可以走过、停留在任何地方。下一步,随我走,也随你。”
雨幕里,一抹朦胧的身影渐渐没有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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