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性格特点
贾宝玉这种爱情与封建主义的矛盾,又成为他步步克服自身的劣点和弱点,日益发展他进步的思想性格的主要的支持力量和推动力量。
性格影响 此外,丫鬟的品格和遭遇也影响着他,使他领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他对女孩子们一般是温存和顺的,但在初期有时也暴露出一些暴戾作风,撵茜雪,踢袭人,训晴雯等的事所遭到的父亲的毒打,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他不但永远抛弃了打骂丫鬟的行为,也使他的叛逆思想大为加强,认识更加深刻。从此他对被压迫、被糟践的女孩子的同情体贴之心,更为深切周到、无微不至;而且在对女性的社会地位和命运认识加深的基础上,进而对她们不同的思想性格的实质有了理解,从而在态度上有了分明的取舍,如对于林黛玉和薛宝钗、史湘云,对于晴雯和袭人、麝月,心里有了亲疏的区分。以这种思想认识为基础,才有“诉肺腑”的情节,他对林黛玉的爱情从此成熟巩固,生死不渝。
封建势力的另一次镇压是王夫人发动的抄检大观园:逼死晴雯,撵走芳官、四儿、司棋,大观园最终转入冷落凄凉之境。这主要是,封建势力要摧毁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扫荡一切违背礼教、妨碍贾宝玉走上封建正路的因素。可是贾宝玉目击晴雯等的悲剧和大观园的劫难之后,抛掉对封建势力的幻想,他用血泪写成的《芙蓉女儿诔》,无异于一篇叛逆到底的宣言书。
贾宝玉否定封建主义社会秩序,但思想上并没有达到否定君权和族权亦即封建主义统治权的.高度。一方面他步步发展自己的叛逆思想,完全倾向着被压迫者并且支持他们;他坚持着与林黛玉的爱情,迫切要求婚姻自主;其实这一切,都是凭藉封建势力给予他的特权而产生的,他还不可能否定封建主义的统治。他所深恶痛绝的,正是他所仰赖的;他所反对的,正是他所依靠的。他无法与封建主义统治彻底决裂,又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民主主义思想要求。因而他的出路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最后只能到虚无缥缈的超现实世界中去。林黛玉给予了他精神上的安慰,并且以同样叛逆的“混帐话”来劝宝玉。
他是书中风流之人,他在书中的风流事有:明写的有袭人,第6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中明写过,且袭人为准宝二姨娘,所以是有云雨之事的 .应该还有碧痕。暗写在31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中晴雯的话“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还有秦可卿,他们之间是意淫(第5回)。宝玉在太虚幻境中与她有过云雨之事.宝玉和麝月可能有过:20回宝玉替麝月篦头……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他。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这与37回晴雯冷笑道<对袭人说的>:“虽然碰不见衣裳的,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一个月也把太太的公费里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也定不得。”说着,又笑道:“你们别和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我不知道。”而袭人和宝玉的云雨之事是明写的,所以宝玉和麝月应该也有过……
警幻仙姑称贾宝玉是“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他是怎样成为天下第一淫人的?书中除明写他与袭人发生过性关系外,也描写他喜欢吃女孩子上嘴胭脂。在大观园里他与多少女性发生过性关系,实无法统计。贾宝玉不但喜欢女孩,也喜欢男孩子,是同性恋,男既有秦钟,又有蒋玉函。这里的“淫”我们不妨看做多情的意思。对于宝玉这个人物的一个定位:情僧。他爱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他对大观园里的丫鬟有怜爱,同情她们的遭遇,肯定她们的纯真美好;他爱男子,书中的男子多是“泥做的骨肉”,只有北静王、蒋玉菡、秦钟和贾宝玉例外;他爱物,在晴雯撕扇子这一情节可以体现出宝玉的爱物之情;他爱着林妹妹,因她“从不说那些混账话”、因她的“咏絮才”……在那样一个大观园里,只有黛玉才是宝玉的知己,为宝玉提供了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
总结:这个以叛逆思想为内核的爱情,遭到封建势力的日益严酷的压迫。按高鹗的续写,林黛玉将泪尽而逝,贾宝玉将在她去世之时与薛宝钗结婚。薛宝钗的性格和婚后的生活使他彻底绝望,他终于弃家出走,回到渺茫的虚无之中。
贾宝玉的性格特点
关于宝于这个人物,貌似已从古争论至今了,能让人们一向如此的介怀不下,也说明了该人物的超常的魅力,曹公可谓在其身上押注了最多的心血:宝玉的行事不安常理,时而乖觉异常,时而又疯癫如狂,说出的话往往又语出雷人,不禁令人拍案叫屈---正因有时实在整不明白其天外飞仙般的的冥顽之意,虽然细想起来会隐约觉的搞笑。但就这样一个如此‘神道’般的人物,在曹公的妙笔下,竟让我们觉得其亲切真实的有如自己隔壁的邻家男孩一般,这是一种怎样级别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呀。。。叹为观止,也只能是叹为观止了。
关于宝玉的性格特征,愚也曾作过一番非学术性的。。。调研,总结出七个字:痴、灵、顽、呆、乖、僻、轻,分解如下。
一。痴
宝玉素有情极之痴,尚不说说金钏,晴雯等人离世,他悲伤如斯。就是紫鹃当初一句顽话便就使得他急痛攻心,呆滞多时。而他对于黛玉的痴心绝对,亘古可见,不必细言。
另外,宝玉亦不乏其他痴处,如:他本又是个多情种子,其对于世事万物亦多抱以宽容赏纳之心,无论其对己是否有情,每必能予以关怀慰藉;又如宝玉又重情不重礼,对于仆人竟大都能一视同仁,虽在当时显为难得,但在外人看来却也是他的大不是了。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宝玉的痴,是常人莫敌的,这是他性格中最显著的特征,将一个如至情的人定为全书之主角,作者是颇存匠心的:想当年贾府是何等的温柔富贵,到头来树倒猢狲散,转眼间富贵悲凉。。。试想,如换常人,其心尚且不堪,更何况象宝玉这样一个重恋痴迷,极至性情之人!?可见,家境人物的云泥之变对于宝玉而后的影响打击又更胜甚多了。痴性如斯,便早为其之后的撒手出家埋下了重重的伏笔——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还焉能弃而为僧?叫人感慨悲悯之余亦更信服。
二。灵
有人说宝玉之灵多半依于那块通灵宝玉,我觉得不尽然,其赤瑕宫神瑛侍者也实非寻常之辈了。
在愚看来,宝玉的灵多体此刻他的“不俗”之上,一如探春所言的,其眼光甚奇雅。
另外,虽然他最不喜读书,更厌那些仕途经济学问之人(这应是作者对于时政的不满使然),然每每必遭父亲责斥,姐妹箴劝,可他愈更腻烦,但大观园论景题名一章中,宝玉的灵意慧才更显露无疑,可见,宝玉性散,随性任为,喜无拘束,其灵性发挥是很有赖于兴趣之合意的,从其写给晴雯的悼词中亦可见一斑。如此灵性,若一贯强力压制,实非可取之道。惟有黛玉深知其性,但总欠机缘,读来更耐人寻味。
而宝玉用在闺中女儿间的心思却如满似诚,其灵秀之处更多伴裙钗间而出,而其也实招女孩喜爱。只是他的灵意多半是无心之发,于人也无务必之益。确切讲,真真属于性空灵罢了。
三。顽
宝玉顽劣异常,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这应是此人物塑造的成功之处:以他的年岁,连个临家孩童都玩闹异常,况他万般宠溺集一身之人?宝玉的顽,让其形象更真实,也更生动亲切,同时也更具感染力了。
人非圣贤,宝玉更有其愚顽不化之性,然他最恶人劝,这是他通生一大病。直叫人慨叹且无奈,孰不知,他的坚顽固意实令身边多少痴心尽爱之人操心费意。但如若非如此,袭,钗等人的深大贤能却也是无从可表的了。
四。呆
易忘情,是宝玉的又一大特征,尽管在别人眼中换做了呆气。
三十五回中两个婆子的谈话中可见一二,其说宝玉是:“外像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气。自己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又如说:“听见他家里许多人抱怨,千真万真的有些呆气。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又如:“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等等,如许谈论只是俗人眼中的看法罢了。孰不知此实乃宝玉不俗常人之大灵性:他虽出身显贵,但心底里却深知其世间万物之存在绝非易事,而自己与人待物是以为何?人与人之相处其第一要义乃非自保或者争斗,而是能彼此间予以慰藉,如此方不亵这妄生一世。
这亦是宝玉的可爱之处。
五。乖
虽然平时顽劣,但在长辈或外人面前,宝玉还是很知礼乖顺的,这也是他受长辈们宠的又一大原因。
第五十六回中贾母与甄家来的两个婆子谈话中可知端的:时贾母笑道:“可知你我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凭他们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毛病儿,见了外人,必是要还出正经礼数来的。若他不还正经礼数,也断不容他刁钻去了。就是大人溺爱的,是他一则生的得人意,二则见人礼数竟比大人行出来的不错,使人见了可爱可怜,背地里因此才纵他一点子。若一味他只管没里没外,不与大人争光,凭他生的怎样,也是该打死的。”
其原故,何尝不有依于其先生灵性?
六。僻
宝玉的偏僻之处,也着实不少。
如他那一干有关男孩女孩的偏僻论断;又如他喜红,爱香,好吃胭脂等僻病。也大都是抬不上桌面的。然情由性生,他如此乖僻性格生出这些乖僻习惯也尚可明白,每每表现出来之时,料定不能有长辈外人在侧,而此中行为表现也便完全是其真性情的自然释放了。
七。轻
毕竟是少年心性,宝玉的性格之中还是有很多略显轻佻、随性的孩子气的,尤其应对黛玉,每每言语造次,情急之处更冲动,场面之缠绵激烈,让人牵心不已。但殊不知,其与黛玉,晴雯等人的华彩场合却也多始于这轻随急噪的孩子气的。
而此轻亦有自轻之意,由于己是男儿身,他便自认是混物。然宝玉在姐妹间向来都是谦勉诚切的,对于女孩的钟爱,可谓能疼即疼,能让便让,在常人眼里看来竟是没有一点刚性。然,本书其旨便是描述闺中各色裙钗之锦华灵秀,若主角都这般无所谓,不以为然,那反倒令人不解了吧。
贾宝玉的性格特点
贾宝玉,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男主角。他是女娲补天弃在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和赤霞宫神瑛侍者转世真身,荣国府贾政与王夫人所生的次子。因衔玉而诞,系贾府玉字辈嫡孙,故名贾宝玉,贾府通称宝二爷。他是大观园女儿国中唯一的男性居民。
一、曹雪芹的性别角色意识与贾宝玉的“男人解放”形象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一个封建贵族阶级内部的叛逆者形象,是封建社会崩溃前夜的新人形象,这几乎成了今天广大红学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共识。而当我们以男人解放思想为背景重读《红楼梦》时,便会发现,曹雪芹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处处流露出对传统的男性社会性别角色的颠覆。毫不夸张地说,曹雪芹是具有初步两性平权意识与男人解放思想的作家,虽然,受其时代的局限,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性别角色是怎么回事。但在他塑造的贾宝玉这一人物身上,凝聚了男人解放思想所信奉的诸多理念,这一封建贵族阶级的叛逆者形象,同时又是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叛逆者。让我们试以男人解放的视角,重视审视一下宝玉的形象。
1.贾宝玉背叛了“男人应该事业有成”的性别角色意识
儒家文化观念下的理想男人应该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贾宝玉是被其所属家庭寄予厚望的一个人物,贾政等人对宝玉的期望,自然是“深精举业”,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然而,贾宝玉一生鄙弃功名利禄,最恨所谓“仕途经济”。这种“不思进取”,是与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男人的要求背道而驰的。在贾宝玉那里,与功名相对的,是“风月诗酒”,他沉浸其中而自得其乐。
第五回写宝玉跟着秦氏找午睡之处,先进上房,见挂着一幅画和一副对联,画为《燃藜图》,画的是刘向勤学苦读,而对联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宝玉忙说:“快出去,快出去!”对功名厌恶到这种地步。谁若劝他走经济之途,他就斥之为“混帐话”,亦可见其性情。
2.贾宝玉颠覆了“男人远离女性”的性别角色要求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规范中,男孩子从小便被教育他们是不同于女孩子的,他们应该与女性保持距离。一个“成熟”的男人如果整天和女性混在一起,会被认为“没出息”,沉湎于儿女情长。
贾宝玉毫不理睬这一切,他整日与女孩儿厮混,这实际上是他生活的最主要内容。用史湘云的话说,便是:“你成年家只在我们群里”。而袭人也在三十四回中说:“他偏又好在我们队里闹”。贾母因此说:“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男人本应有男人的事情去做,什么事情呢,自然是求取功名。但贾宝玉却偏对女孩子们做的事情感兴趣。这或许出于他的性别平等意识。
传统男性社会性别角色中的重要组成之一,便是男性霸权主义,是高高凌驾于女人之上的那份“权威”。在贾宝玉生活的时代,男人是社会的主宰,女人是奴仆,是被轻视与奴役的。
3.贾宝玉挑战了“男人阳刚”的角色定位 中国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对男女差异有着明确的规定,男人的“阳刚”对应女人的“阴柔”。为了塑造这一不同的性别形象,男性和女性在幼年的游戏内容上便有区别,而贾宝玉却要打破这区别。第六十二回,香菱等人斗草,“可巧宝玉见他们斗草,也寻了些花草来凑戏”。这种女孩儿们的游戏,荣宁二府中,恐怕也只有宝玉这一个男性会热衷参与。 那一段“宝玉葬花”更是“女性味儿”十足,也可以说是“兼性”十足:宝玉“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些菱和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这举动,整个一个林黛玉葬花的翻版。 贾宝玉被公认为多情公子,而这多情,也恰是男人的阳刚形象所不容的,是贾宝玉对传统男人性别角色的另一背叛之处。至于说到贾宝玉的爱哭,因为最能体现男人解放的兼性理念,容后专述。
4.贾宝玉不理睬“男人老成持重”的性别塑造 直到今天,“老成持重”、“成熟稳健”的男人仍是社会性别角色要求下的“理想男人”,而宝玉“谤僧毁道”,用袭人的话讲,就是“说话不顾禁忌”,这种性情的自由随意,不受约束,同样是男人解放主义者心目中的理想。
5.宝玉反叛了男性友谊的“君子之交”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下,男人间深刻的友谊受到抑制。儒家文化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以男人解放理念来考察,这种对男性间亲密情谊的回避根源在于男人的阳刚形象,男人被认为应该是坚强无比的,是可以独自承担一切重轭的。而温情脉脉、甜甜蜜蜜、亲密无间的交往,会使男人显得太“多情”,有损男人的“硬汉”形象,因此像女性之间那样的亲昵友情在男人世界是被禁止的。此外,男人间的距离还导源于“同性恋恐惧症”,即担心男性间交往过密会被别人认为是同性恋伴侣。
男人解放主义者认为,“同性恋恐惧”阻碍了男性的团结与友谊,因此是要破除的。正如女性主义者主张女人间建立深厚的“姐妹情谊”一样,男人解放主义者也主张男人间建立同样深厚的“兄弟情谊”。
而贾宝玉从来便没有想要扮演“硬汉”,他对这一男性理想形象进行了颠覆,同时也颠覆了同性恋恐惧。 宝玉与秦钟的“兄弟情谊”可谓深厚,元春受晋封时,“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为什么不介意呢,因为秦钟的父亲病故,而秦钟亦病危。他与蒋玉菡、柳湘莲等人有密切关系,突出了他与同性的情谊。
事实上,男人解放主义者所提出的“同性恋恐惧”效应在《红楼梦》中已有表现,如第七回写宝玉与秦钟相互敬慕,便“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
实际上,贾宝玉与同性的关系还仅仅停留在友谊层次,而不是同性恋。因此,与薛蟠“动了龙阳之兴”自是不同,甚至与秦钟和香怜的“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也完全不符,更与贾琏“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迥异。纵观《红楼梦》全书,虽然多处描写同性间的性爱,即使第十五回里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语句,似也仅具有暗示同性间性游戏的层分,而非真正的同性恋关系。
二、贾宝玉周围人士对男人解放倾向的态度
当男人解放作为一种理论提出的今天,在全世界仍有很多的反对者。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人奴役之深正在于,它已完成观念内化,成为我们观念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受其奴役而又觉察不到,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于是,许多持旧性别观的女性,便会觉得解放的男人不符合她们理想中的“好男人”形象。
贾宝玉的生活中,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对者。传统男人性别角色的代表人物贾政自不必说,包括贾母、薛宝钗、凤姐、袭人等人在内,亦是这样的反对者。
全书中,宝玉两次被人指责“婆婆妈妈”的,一次是凤姐因为他在秦可卿病床前哭,另一次则是袭人。宝玉因晴雯病而想到海棠花之死,认为是一种应验,袭人笑他:“我待不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人说的。”按袭人的话推理,同样的话,女人说便可理解,而男人说便是“婆婆妈妈”。“婆婆妈妈”这个词本身便具有贬意,它用于女性也是一种轻蔑,这里又通过将男性归入女性行列完成了对男性的轻蔑。 而到了“宝玉葬花”一段,被香菱看见了,也说:“这又叫做什么?怪道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呢。”“肉麻”,和“婆婆妈妈”一样,用来指称某个男人有女人味儿。
第三十五回,借两个婆子之口形容宝玉:“时常没人在眼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
第六十六回,又借兴儿的嘴说:“他长了这么大,独他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我们家从祖宗直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读书。 每日也不习文,也不学武,又怕见人,只爱在丫头群里闹。再者也没刚柔,有时见了我们,喜欢时没上没下,大家乱顽一阵;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们坐着卧着,见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责备。因此没人怕他,只管随便,都过得去。”由此可见,贾宝玉这一男性解放者的形象,不仅为上层阶级反对,也为下层反对,不仅为女性反对,也为男性反对。
宝玉的叛逆,最集中地体现在他摒弃仕途上。当史湘云听贾宝玉说不愿意会见贾雨村时,曾这么劝他:“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仁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谁知宝玉却一点面子也不留:“姑娘请别的姐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
贾政是传统男人社会性别角色的典范,热心仕途,追求“成功”之外,还表现在他与宝玉的父子关系上。中国传统男权文化推崇的是严父形象,以“严父”指称贾政再合适不过了,他毒打宝玉,除了嫌他荒疏学业、淫辱母婢,或害怕“窝逃”受害的因素之外,也有恨他“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在外流荡优伶”这些有损传统男子社会性别的行为举止。
林黛玉不仅支持宝玉的“男人解放”,她自己也是一个传统女性社会性别角色的反对者,仅由对待香菱学诗的态度便能够看出来。按理说,香菱更有理由就近向宝钗学诗,但宝钗却笑话她,说:“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而林黛玉则是极力帮助香菱学诗。由此可见,钗黛二人对于传统女性社会性别角色意识的定位便大相径庭,她们对于男人解放倾向的不同态度也便顺理成章了。
当然,对贾宝玉这一男人解放思想的实践者的最大支持者还是作者曹雪芹。曹雪芹无疑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来塑造贾宝玉的,宝玉形象寄托了他的理想。此外,曹雪芹在书中也多次流露出两性平权的意识,如对反抗压迫的下层妇女的同情与歌颂。
须知,男人解放主义者在今天仍在主流社会之外,属于“另类”,在当年便要加一个“更”字了。《红楼梦》第十九回有这么一条脂批:“此书中写一宝玉,其宝玉之为人,是我辈于书中见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又写宝玉之发言,每每令人不解,宝玉之生性,件件令人可笑。不独世上亲见这样的人不曾,即阅今古所有之小说传奇中,亦未见这样的文字。”因此,这位批书人说贾宝玉是“今古未有之一人”。这就说明一个问题,贾宝玉所代表的社会思潮在当时处于“草色遥观近却无”的状态。
三、以两性平权、男人解放视角进行红学研究的意义与潜力
关于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以往的红学研究多强调他的阶级叛逆性,而我们这里试图从性别角色叛逆这一视角,特别是男人解放这一最新理念出发,对其进行审视与解读。阶级叛逆与性别叛逆尽管有时交插错位,但在很多情况下又能彼此关联,相互生发,具有统一性。 首先,社会性别角色是一种文化观念界定。而我们知道,任何文化观念上的界定,都不可避免地带有阶级的色彩,打上了时代与阶级的烙印。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主女从等社会性别观念,同样是封建统治阶级用来管制人民的一种手段。历来的统治者,在以强权和独裁维护其统治的同时,往往都要依靠包括社会性别角色在内的一整套“伦理规范”,作为其补充手段。而对于一个民主社会来讲,人本主义思想理应受到尊重,每个人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平等权利,两性的平等符合社会进步的理想。 其次,性别角色规范对个人同样具有强制性。可以说,社会性别角色的条条框框,同样是一种对个人独特性的蔑视与剥夺,足以通过强化这些束缚,而将个人控制在既定的统一规范之内,使其个性无从发挥,直至彻底泯灭。因此,性别角色模式的过分强化,同样是一种奴役和剥削。
贾宝玉的背叛,是阶级叛逆与社会性别角色叛逆的统一,正是这一双重叛逆决定了他背叛的彻底性,也使其人物形象变得更生动而鲜明。
引入男人解放的视角,可以使我们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有更深入更全面的认识。比如前面专节论述的贾宝玉的哭,以及贾宝玉诸多被当时主流社会视为女性化的举止和表现,如果单纯以阶级叛逆的观点来解读,有时难以取得十分令人叹服的答案。
再以贾宝玉对男性的态度为例,《红楼梦》全书中,贾宝玉对于男性的态度主要基调是反感的,而他之所以同秦钟等人往来十分密切,以往红学家们基于阶级背叛的观点,对此做出的解释是,贾宝玉反感的男性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而他的朋友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对于惟一的例外北静王,也有学者引证说,贾宝玉对北静王的友情很快便十分淡漠了。如果以性别背叛为出发点,便会发现贾宝玉的男性朋友,包括北静王,都是眉目清秀、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贾宝玉对他们的喜爱,表现了男性对俊美同性的欣赏,且这种欣赏又不是基于性爱的。而在传统的性别观念中,女性对美丽同性的欣赏受到认同和理解,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性身上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或会立即由此联想到同性恋。所以引入男人解放视角,有助于我们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全面体察,以及对一些问题做进一步的深入思考。
如果认真深入地以社会性别角色理论全面解读《红楼梦》,我们还将会有许多重要的发现,可以说两性平权意识贯穿全书。正因为此,我们更有充分的理由说,曹雪芹是一个具备了初步女性主义,以及男人解放主义思想的伟大著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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