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看着麦子逐渐佝偻的身影,父亲知道,这是在和时光赛跑,是在和鸟雀昆虫赛跑,它们偷吃的不是麦穗,而是父亲深望的眼神和期盼的心愿。家里有个等待麦穗出嫁后的聘礼,给儿子上学用。
铁锄与父亲
季节还未开口,父亲就首先抡起铁锄,将季节翻动。
一个黎明将父亲从睡梦中刺醒,父亲的腰杆子弯曲着,但他的心始终是直的。他憨厚、耿直,他勤劳、朴实,任劳任怨。
唯一的嗜好就是一根用竹枝刨制的烟杆,将一个个日子沉重的压力裹进那烟叶,而后一口一口吧嗒进心里的孤苦和期盼。他是一家人最担当的脊梁,他的手被岁月裹满厚厚的茧子,他的腿被疲劳深深地刺痛着,还有他的额前不能再黑的皱纹,以及一身朴素了不能再朴素的蓝布衫,都成为他一生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忘不了的是,从深山丛林找来的樟树铁锄把,他最兴奋的事情,是冰冷的铁锄将一个个土坷磕碎的瞬间。
他的朋友,铁锄,成为他的知己,成为他亲密的好友。
挥舞着,铁锄也很顺从父亲的意愿,于是日子被父亲和铁锄的心开垦着。
晚霞、小桥、流水、人家、昏鸦,是晚唐的乡村情景,是多少骚人墨客羡慕的画。
一只黄狗蹲在门口,晒太阳,一群小鸡唱着父亲喜欢哼唱的歌。还有那圈棚里的猪仔也学会了歌唱。只有石头静默着,感受着从父亲身体里渗透出来的带着泥巴的汗水,是带着呻吟和血丝的汗水,所以只有它知道,它不歌唱。
父亲将锄头的把子操磨的华亮,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时光在磨着锄头,他说那个锄头把子跟了它十几年,老了。
青山、绿水、麦穗、葵花,都在迎合着季节,都在转换着自己的角色。只有父亲,仍倔强地用着身子和信念,在挖掘着时光。
一个季节开始翻动,父亲就迅速地抡起铁锄,将季节摁住。
镰刀与父亲
隔着玻璃窗子,父亲看见了阳光在奔跑,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看你跑。
父亲放下了铁锄,拿起镰刀,日子就开始颤抖。
天空中盛开的月牙,就是父亲丢失在天空的镰刀。漫天的星斗等待收割,时间越快越好。父亲皱了皱眉头,忧心地说:时光怎么这么少?
父亲是充满了喜悦和忧愁的,他的心也好似一把镰刀,割着父亲的梦。
麦穗像一个疯狂的女人,怀孕的身子压弯了一个季节,风迈着沉重的步子,那一片黄土地,留下麦穗和父亲沉重的脚印。
那个脚印未开口说话。
父亲操持的镰刀,正在慵懒着梦。
蝴蝶蹁跹,昆虫团舞,鸟雀躲藏进麦子丛中,偷吃着麦子的奶。父亲开始不停地吆喝,它们干着与父亲不想看到的事情,于是父亲手掌中的石头成为鸟雀恐慌的武器。
看着麦子逐渐佝偻的身影,父亲知道,这是在和时光赛跑,是在和鸟雀昆虫赛跑,它们偷吃的不是麦穗,而是父亲深望的眼神和期盼的心愿。家里有个等待麦穗出嫁后的聘礼,给儿子上学用。
一大早,父亲赶在日出前,和母亲一起,钻进了麦田,挤着麦子奶,看着沉甸甸的麦穗,父亲握在手里,心开始变得巴适和富足。
镰刀一张嘴,就将麦穗的心事割断,也割断了鸟雀昆虫偷吃的梦想。
父亲扛着一捆麦穗,眯缝着眼睛说:看你们还跑。
镰刀沉默着,蹲在父亲的手掌。
稻田与父亲
那是一畦稻田,放着青蛙的歌曲。
那昆虫、飞鸽,也舞动着一种青春与活力。
父亲蹲在田坎边,细心地给稻穗找着虫子,亦或是给稻穗搔痒,好像对待孩子一般,抚摸或者是安慰。
眼看夜晚开始分娩星斗,晚霞的微笑在父亲的脸上最美丽。父亲嘴里的烟斗正在灼烧着父亲的梦。回家吧,那个年迈母亲的呼唤,真是让父亲心痛了几分,又多了几分不舍和不放心。
稻子没有了水,渴吗?稻子长满了虫子,痒吗?
父亲关心稻子的心比关心自己多了几分。
一个梦里,父亲都在嘱托,守望住稻子,守望住稻子,就是守望住了生活。他高兴。
青蛙的歌唱不停,父亲教导着青蛙:去捉虫吧,把我不能发现和逮住的坏东西给我吃了,说完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带着泥巴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稻田很安静,父亲一直没有平静过。
直到稻子成熟的时刻,父亲开始放松了。
站在田坎上,却怀恋着青蛙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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