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格列佛游记》,心灵深处划过一丝无奈的叹息,世事无常,人事易分,曾经的纯真,曾经的畅望,曾经的崇仰,亦不过在丑陋的事实面前化作可悲,可笑,可叹的一个微小的剪影,寥寥落落,孤独无依。
在小人国,格列佛作为一个可以俯瞰千山万壑的巨人,却拥有一颗善良,真诚的心灵,他会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砖一瓦,放轻脚步,收拢衣袖,微着身子走在林荫大道上,他明白了一个国家与民族壮烈的情怀无法奴役与驱使,应当尊敬与崇仰,那般温和良顺的他,却义正言辞地在不可一世的国王面前铭刻内心不变的坚守与对任何民族的尊重。然而,他不明白,统治者的野心犹如火焰,只会一日日地扩大滋生,终将成燎原之势,涂炭生灵,使大地惨遭战乱之痛。无上的权力与不可侵犯的尊贵,令权臣王者趋之若鹜,他们挣扎在黑暗的漩涡之中,迷失了自己,亦沾染了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为名权祭奠,格列佛震惊于人性的丑陋,如此肮脏,邪恶,堕落的面孔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
法律不过是贵族子弟颠倒黑白的工具,那鲜明的条款仿若邪恶的支柱,玷污了正义,包庇了谎言。欺骗是智慧的象征,放荡是权力的标志。决定一场官司胜利的并非所谓是非对错,而只是权位的高低,财富的多少。法官,法律好似贵族豢养的奴仆,随时为其利益篡改,为其私心服务。而所谓宗教与哲学,也不过是让那些出身平凡之人学会服从,将一切不平视作上天的旨意,最终混混沌沌,虚度一生。
数次旅行的磨难与阴谋终将格列佛的赤诚之心磨砺的布满疮痍,他渐渐变得平静,变得漠然于这争斗追逐,勾心斗角,对颠倒黑白司空见惯,独余那一声叹息,岁月流逝,他只能一次次地麻醉自己,说服自己政治是一门必修的学科,是理性生物主宰的社会稳定局势的必然产物,它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自我逃避与放逐的档口,命运却又让他见识到了那神奇的国度。
慧嘶马是这个国度里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他们文雅纯善,以理性主宰一切行为,以平等公正衡量一切生灵。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欺骗,没有夸耀,没有争斗。一望无垠的草地上,薄薄的云雾,淡淡的花香,他们在自己的土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理性赋予智慧,高尚镶除他们贪欲。
格列佛在他们面前自惭形秽,那些美好的品质令他深深折服,他钦佩他们雄健不羁的身姿,坦率宽容的胸怀,他希冀着能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与美德交融,与高尚起舞,洗涤他身上那令人发呕的因灵魂溃烂而滋生的腐朽之气。
然而,命运终会将一切希望打碎成绝望。
格列佛不得不离开,他不属于这片土地。游轮巨大的轰鸣声中,他回到了久违的故乡。曾经记忆中的美丽仿若黄粱一梦,丑陋的屋脊,遮遮掩掩的人们,布满贪念的眼神,令他无所适从。
他无法忍受妻子的矫揉造作,无法忍受孩子身上散发的恶臭,他甚至厌恶湖边静水中自己与奸邪之人无二的剪影。这漫长的余生,他终究再不得欢悦,唯能与寂寞为伴,望着院中那挺拔的骏马,埋葬在逝去岁月的追忆与缅怀中,了此残生。
他最大的悲哀便是那执着与对真善的追寻所衍生的执念,在这浑浑噩噩的时代中,她的清醒会唤起更深的病态的癫狂,最后不免沦落到厌恶自身的悲哀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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